“備了好多好吃的,你不餓嗎。”大召跟著說。
“水燒四遍了,不洗個澡嗎。”
“萬一洗了又睡呢?”
“……噢。”
老毛聽得臉色有點繽紛,他實在沒忍住,朝窗邊挪了挪,緩緩伸過去一顆頭。
屋裡,塵不到支在靠案上翻一本舊書冊,聞時枕著他的腿,側蜷著還在睡。
老毛剛瞄到一眼,就看見塵不到從書間抬頭,食指碰了一下嘴唇。
老毛忙不迭又縮回了牆角。
“醒了沒?”大召睜著杏眼,滿懷希望地問。
“要吃飯了嗎?”小召也精神了。
“沒,讓咱們閉嘴。”老毛說。
殊不知,這話剛說完,床上的人就動了一下。
聞時很久沒有睡過這麼安逸的覺了。
小時候是因為塵緣纏身不敢多睡,大了又因為心思太重睡不踏實。再後來沒了靈相和記憶,就連夢裡都是空空蕩蕩的。偶爾閃過一些零星往事,醒來後能接連頭疼好幾天。
他對睡覺一貫沒有期待,也不覺得放鬆,只當是不得不做的一件事。有時候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一整夜,比不上當年下棋間隙裡點著頭打一個囫圇淺盹。
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沒有負擔和惦念地睡足一整夜。
睜眼的時候,天光大亮。
他起初不太適應那個亮度,半眯著眼睛,光就從眼睫的縫隙裡一點點漫進來,那是一個緩慢而熨帖的過程,他甚至罕見地產生了再賴一會兒的衝動。
直到他聽見了屋外隱約的說話聲。
他抬起手肘掩了眼睛,卻磕碰到了另一個人的身體。不僅如此,枕頭的觸感也很奇怪……
它就不太像個枕頭。
聞時:“……”
他上一秒還是迷糊的,下一秒就醒了個徹底。他倏地睜開眼,聽見塵不到的嗓音落下來:“他們吵醒你了?”
聞時怔怔看著他。
第一次睜眼後看見這樣角度的塵不到,聞時幾乎反應不過來。
“睡飽了麼,怎麼熊貓印子沒淺多少呢。”塵不到低頭抹了抹他眼下的面板,還煞有介事地看了眼自己的拇指,好像那微微的青痕會掉色似的。
聞時半是賴床半是躲地朝裡偏了一下臉,蹭到了塵不到腰間堆疊的衣袍,這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睡的。
“我……”他撐著床榻邊沿就要起來,可是當腰線繃到某個程度的時候,他極其明顯地僵了一下。
“難受得厲害?”塵不到把書擱在一邊,伸手過來。
他的手掌溫度剛好,覆在那處繃緊的肌線上,緩解了突然泛開的酸意。但聞時這會兒衣袍沒系,有些鬆散,而塵不到的手就沒在布料下……
從聞時的角度看過去,難免跟昨晚的場景有些重合。
他一把抓住塵不到的手腕,道:“行了。”
“真的?”
“嗯。”
塵不到看著他的眼睛,又掃過他的手和抿著的唇,忽然低笑了一聲道:“你這是見了光開始害臊了麼。”
聞時:“……”
放——
沒有。
你想多了。
害哪門子臊。
傀術老祖微擰著眉心,一副冷冰冰生人熟人(尤其塵不到)都不要靠近的嚴肅模樣,忍著某些不方便言說的詭異感覺,企圖下床離開現場。
結果剛一動就感覺拉扯到了什麼。
聞時有點納悶,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有一部分傀線還在手指上……就是很亂,顯然被撥拉牽扯過不知多少回。
它們每根都放得很長,蜿蜒糾纏著隱沒在鋪散的衣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