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口氣,護著懷裡的人,勇敢的看向面容冰冷的十四阿哥,輕聲道:“格格,您別哭了,對身體不好呢!讓奴婢先帶您去歇息吧!爺,奴婢先退下了,請您……”
最終難以成言,瞥見男子掩在暮色中掐得發白的指關節,她識趣的閉上嘴不言。不知道說什麼,只得將懷裡神智略帶迷亂的人小心翼翼的扶出這間凌亂狼狽的寢室。
此刻,他們兩個人彼此都需要靜一靜,就讓他們好好冷靜的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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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也不眨眼的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漸漸沉黑的靄靄暮色伴著吹貫入室的冷風,衣袂和捲簾在風中翻騰難休。
許久,十四阿哥閉上眼,踉蹌的腳步後退,頹然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狠狠的抹了把臉,將之擱在雙臂間。
他剛剛……到底在做什麼?就是如此狠心的傷她,讓她哭泣、讓她惶恐害怕嗎?
他從來不想這樣傷她的,也不願聽見她如此傷心絕望的哀泣。那崩潰掙扎的哭聲如魔般殘留在腦海中久久不散,將他已鮮血淋漓的心擰得若痛若死。他想起那年,當看見她蹲在斑駁的宮牆下哭得那樣傷心絕望,他就曾發誓,此生必不會再令她如此傷心哭泣……
可是,他真的做不到,即便連想到她離開的可能,都是無法承愛的痛與恨。如魔症了般的瘋狂,理智遽失。他真的不願相信,方才那個像發了瘋般癲狂的人是自己,那樣的殘忍無情。
她要離開他啊!他怎能忍受?在他丟了心、失去了那麼多,只為換得她此生的相守時,她卻不被允許留下、不願順他的心而走,教他情何以堪?
為什麼,上天要如此對待他們?他好不容易找回她,好不容易讓空置的心填滿,又為何讓他面臨再一次失去的恐懼?他只是想,在餘生漫漫的人生路上,有她的陪伴,讓自己不那麼寂寞罷了!他只是想留下她啊!又有什麼錯?沒有她的人生,沒有她相伴的時光歲月,擁有再多的子嗣又有何用?
若是她都不在了,留下他一個人,這世界於他而言又有何意義?
若她真的不在了,他該怎麼辦?
遺失的心又該置之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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闐黑的夜色寂寂無聲。新雨後的夜晚,沒有了初夏時分的躁熱與浮動,似乎連蟲鳥也蟄伏噤聲。冷雨後的夜空乾淨而綿黑,閃爍的星子如高掛在黑色絨布上的寶石,泛著迷人的星芒。
真夜將燭火的芯挑了挑,罩上燈罩,掩上敞開的窗戶,再走到床前為床上的人將被褥掖緊後,方踮著腳悄聲離開。床上的人睡得極不安穩,幾乎在她離開的一剎那,便陷入惡夢中掙扎。
真夜掩上門,轉身便瞧見通往別院的彎曲迴廊盡頭那道修長挺撥的身影,站在夜風中巋然不動,廊道兩旁照明的燈籠朦朧的光打在那人降紫色的衣袍上,光影分明,映和著男子昂揚而孤傲的氣勢。
那道凌厲冷凜的存在感令真夜心中一驚,慌忙上前行禮,小聲的喚道:“爺……”
“她……可是睡下了?”
“嗯!”真夜低低應了聲,“格格體虛偏寒,向來精神力較差,容易疲累,這種時候是容不得她任性呢。況且,今兒個受了些驚嚇,所以……”硬生生吞回了出口的指控,真夜垂下臉,咬了咬唇方道:“爺,格格她也是愛極了您,方想留下這孩子,留下您的骨肉。她身為一個母親,是萬萬做不到親手扼殺自己孩兒的事兒來。您這樣做,只會教格格心寒……”
“那孩子是禍根!”久久,十四阿哥輕輕的說,“爺何嘗不知道。只是,更不願她……五年的分離相思已經夠了,爺再也不能讓她離開……”
真夜捂住嘴,不讓自己驚喘尖叫出聲,也硬生生忍下心裡頭那道仿若突然扼住神脈的驚惶痛楚。她不知道,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