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杜大管家亦非奴僕,乃是良民自有之身。
當年洛鎮源父親早逝,杜大管家求娶他母親不成,又心疼他寡母幼子怕招人欺負,故而委身洛家,自稱管家幫襯洛鎮源母子。這一呆便是四十餘年!杜大管家更是為了他母子二人,終身未娶。
洛鎮源對他心中亦是複雜不已,恨他窺視自己母親,卻又感念他多年的照顧教養,更敬他對母親的一腔痴情與付出……
杜大管家進來時,堂屋內已經豎起屏風。他先向沈森行禮,方才向洛鎮源微微躬身。洛鎮源退開半步嘆息道:“杜伯此時前來,不知有何要事,若是不急,咱們可以一會兒……”
不待洛鎮源說完,杜大管家已經站直了身子,目光復雜地望著洛鎮源嘆息道:“老爺這些年官是越做越大,路是越走越順,不知可還記得當年的艱難?可還記得當年的誓言?”
說完杜大管家便對著屏風深深一禮道:“老朽是來向沈太太賠罪的!先前聽小丫鬟說起,早間繼夫人周氏與沈太太為難,老朽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見舅太太平安無恙,便沒敢出面多事兒。”
說到這兒,杜大管家再次嘆了口氣,才接著道:“方才少爺繼宗來尋老朽,惶恐道舅太太懷疑老爺害死了先夫人,老朽想著,這其中定有誤會,才特意趕來。”
說完杜大管家深深地看了洛鎮源一眼,嘆息道:“當年沈太太不僅出資醫治老太太,後來更是幫著收斂老太太,此乃大恩洛府卻一直未報,如今老爺究竟是想要怎樣?”
“究竟想要怎樣?”這話方才舅兄問過,洛鎮源並未放在心上,此時聽杜大管家提起當日救母斂母之恩,洛鎮源面兒上亦是尷尬無比。
當初原是想要賣身為奴換取銀錢救治母親,傅氏卻說他是讀書的料子,不願壞了他的前程,不僅沒有讓他為奴為僕,還出錢給母親醫治,後來更是出人出力幫自己安葬了母親。甚是寫信給在松陽書院做山長的孃家兄弟,將自己送進松陽書院……
再後來,自己考上了秀才,舅兄更是將紫君許配給了自己。待自己考中舉人後,又給自己盤纏送自己進京趕考。紫君更是用自己嫁妝,添置下這座宅子,才有了那幾年幸福的時光,以及自己如今的日子……
往事一幕幕,洛鎮源心中既愧且羞,站在朝堂上與人辯駁從未膽怯過的他,此時面對冷眼相望的舅兄沈森,卻不知該如何為自己分辯。
二七七 往事
杜大管家今日既然來了這裡,自然是要將話說完,嘆了口氣道:“先夫人嫁妝單子,想必沈老爺也有存留,不妨取出來一一比對,也好將十一年前就該封存的先夫人嫁妝,封存入庫。待將來大小姐出閣之用。”
杜大管家說完,見洛鎮源臉上微微露出震驚之色,卻並不理會,只對洛鎮源拱手一禮道:“當年承諾你母親定會好生照料你母子,老朽便在洛府一呆四十一年零八個月又三天。”
說到這兒,杜大管家嘆了口氣,彷彿一下子又老了許多,低著頭輕聲道:“如今你也成家立業,不僅有了功名更是光耀了門楣,老朽卻是不中用了,年老體衰也不知還有多少時日,今日便與你辭行,返回故里去,也算是落葉歸根。”
洛鎮源一驚,比先前杜大管家說要請舅兄清查嫁妝,還要震驚!他做夢也沒想過,有一天杜大管家會離開洛府離開自己身邊兒!
洛鎮源不由自主地身子有些微微顫抖,沙啞著嗓子問道:“為何要離去?我曾虧待過杜伯什麼不成?亦或是杜伯對我有何不滿之處?”從小到大的朝夕相處,他無法想象突然沒了這個人,自己該怎麼辦……
杜大管家見此搖了搖頭,目中露出慈愛的光,淺淺地笑道:“最初留下來,是因敬你母親貞潔剛烈,又憐你孤兒寡母需人照料,後來你母親走後,你卻仍舊年幼,怕你無人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