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下去睡了,我靜靜坐在臺階上,呆呆看著前方,等著那人回來。
屋內忽然傳來一聲嘆息,輕輕一嘆,似是跨了千年萬年。然後我聽到腳步,接著就有人同我道:“地上涼,你且先起來。”
我不回頭,也不起身,只同那人道:“你方才剛醒,且先歇著。”
他卻沒聽我的話,反而徑直坐到了我的旁邊,身上披著一件月色長衫,在月光下流光溢彩,襯著他蒼白的容顏,帶了種病態的絕美。
我覺得他在看我,然我卻不敢回頭看他,我怕我一回頭,就錯過了百里君華出現的身影。過了許久,我覺得他握住了我的手,冰涼的手掌貼著我的,卻讓我再感覺不到一絲暖意。他在我耳邊輕嘆,言語間有些苦澀:“笑笑,你可是在等人?”而後不等我答話,他忽地又開口,聲音中滿是眷念,慢慢道:“我記得那日,是你三萬四千歲的生日。那日我早晨,我受邀到西界聽佛法傳道,出門前,你拉著我的手撒嬌,同我說‘阿軒,今晚你一定要早點回來’。”
說著,他頓了頓,接著問我:“笑笑,你可記得,那時候我們住的屋子,不過一個小小的庭院,你在裡面掛滿了風鈴,微風一吹,滿院叮鈴作響。那日早晨,你在每一個風鈴下面掛了一個紙條,寫著你我的名字,然後寫著,白頭偕老。”
聽他的話,我不作聲,靜靜聽著,目光卻是一直落在遠方。我覺得他的手越來越涼,聲音微微抖了起來,然而卻終究沒有放手,靜靜拉著我,又開口道:“其實那時候,我在心裡是不屑的。”
“我知道。”
說到這裡,我終於說話了。
其實我心裡,終究還是有了那麼一小點不甘。然而此刻,那些不甘卻已經沒有往日那般強烈,只要一提及,便是一陣陣揪心的疼。
我是如此雲淡風輕的說著我知道,如此灑脫的告訴他我明白。
“不……你不知道……”
他忽地搖頭,猛的抓緊了我的手:“笑笑,那天你說讓我早點回來,我本是沒在意。我在那西界磨蹭了半日,卻不知道為何,還是回來了。我同自己說,我不過是要騙取你的歡心,我不過是要讓你愛上我,足夠深,足夠真,而已。”
“恩,你很成功。”我淡淡點頭,有種苦澀,莫名其妙的流過,雖然淺淺的,卻還是有的。
然我明白,那畢竟是過去了。
不過是因他是我少年時最純真美好的愛戀,所以刻骨銘心,所以即使一切都過去了,當年難過的,依舊不能雲淡風輕。
“那日我回去時候,你就是如同現在這般,靜靜坐在青史臺階上,看著我來的方向。我清楚地看到自己印在你眼裡,就我一個人,只我一個人。你明明已經等了很久了,飯菜都涼了,天都快亮了,然你卻什麼都沒說,只同我微微一笑,和我說‘阿軒,你回來啦?今天是我生日,我做了飯,我去把菜熱一熱,你同我一起吃吧’”。
“笑笑,你可知道……”他閉上眼,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折磨:“後來的幾萬年,我每日都做夢,夢見你就這麼坐在青石臺階上等我,眼裡只看著我一人,無論我去了多久,無論我讓你等了多久,你都會微笑著和我說‘阿軒,你回來啦’?我以為你會等我……可是,你如今,卻是在等了他人……”
“這是否就是風水輪流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他說著,伸出手,強行將我的臉扳過來面對他,看著他。
他正微笑著,卻是比哭還要難看,一雙細長的眼眯著,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他問我:“笑笑,你可知,其實輸的是我?”
“上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