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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直到我找到一張肖邦的小夜曲合輯。我讓它安靜地播放著,然後又躺下了,全神貫注地放鬆我身體的某些特定部分。在進行到這種練習的某個地方時,感冒藥生效了,我愉快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我醒得很早,幸虧我無端的服用藥物,我一夜無夢酣眠。雖然我休息得很好,我還是立刻陷入了昨晚那種頭腦發熱的狂亂中。我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撫平脖子上的衣領,不停地擺弄那件棕褐色的毛衣直到它穩穩當當地蓋過我的牛仔褲為止。我鬼鬼祟祟地向窗外看了一眼,看見查理已經走了。一層絮狀的薄雲遮蔽了天空。它們看上去不會持續太久的。

我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早餐,然後趕緊去把碗洗乾淨。我又一次向視窗偷看,但什麼都沒有改變。我剛剛刷完牙,回到樓下的時候,一陣安靜的敲門聲響了起來,我的心臟宛如小鳥一般在我的肋骨築成的籠子裡砰然亂撞。

我飛奔到門口,在開啟那個簡單的插銷時遇到了一點困難,但我最終把門拉開了,而他就在那裡。當我看到他的臉的那一刻,所有的興奮都煙消雲散了,被平靜取而代之。我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他在這裡,昨天的恐懼顯得非常荒謬。

起初他並沒有微笑——他的臉色很嚴峻。但在他上上下下地把我檢查了一遍以後,他的神情明朗起來,他笑了。

“早上好。”他輕笑著說。

“怎麼了?”我低頭審視著,確認自己沒有忘記任何重要的細節,比方說鞋子,或者褲子。

“我們很般配。”他又笑了起來。我意識到他穿了一件長長的淺棕褐色毛衣,底下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還有藍色的牛仔褲。我和他一起笑了起來,藏住了一陣隱秘的後悔的刺痛——為什麼他就非得看上去像個時裝模特,而我卻不能呢?

在我鎖門的時候,他向卡車走去。他在乘客門那兒等著,臉上寫著很容易讀懂的受難的表情。

“我們約好的。”我沾沾自喜地提醒他,爬進駕駛座,伸出手給他開啟門。

“去哪兒?”我問道。

“繫上你的安全帶——我已經開始緊張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才順從了他的命令。

“去哪兒?”我嘆了口氣,重複道。

“開上北邊的101國道。”他下令道。

當我感覺他在注視著我的臉的時候,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路況上是一件困難得驚人的事。我只得比平常還要小心地駕駛,穿過這座仍在沉睡的城鎮。

“你打算在傍晚以前把車開出福克斯嗎?”

“這車老得能當你那輛車的爺爺了——對它尊重一點。”我回嘴道。

與他消極的估計相反,我們很快便開出了小鎮的範圍。濃密的灌木叢和覆滿藤蔓的樹幹取代了草坪和房屋。

“右轉開上110國道。”我正要開口問,他指點道。我沉默地服從了。

“現在一直開到公路盡頭。”

我能聽到他聲音裡的笑意,但我害怕開出公路,剛好證明他的擔心是對的,所以沒敢看過去確認一下。

“那裡有什麼,在公路的盡頭?”我想知道。

“一條小路。”

“我們要走過去?”謝天謝地,我穿的是網球鞋。

“那是個問題嗎?”他聽起來像是已經預料到了。

“不。”我努力讓這個謊言聽起來可信些。但如果他覺得我的卡車太慢……

“別擔心,那條小路只有五英里長,或者差不多,而且我們不趕時間。”

五英里。我沒有回答,這樣他就不會聽到我因為恐懼而破碎的聲音。五英里佈滿陰險的樹根和鬆散的石頭的小路,正陰謀著讓我扭傷腳踝,或者用別的方式讓我報廢。這將是一次丟臉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