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古禮有云;男女七歲不同席。是以賈璉竟不得與黛玉同席而坐。林老爺為此,於得月樓中另開主筵,又請了近來極熟的賈雨村賈夫子並三四位清客前來作陪,即為女兒黛玉的生辰宴,又作賈璉的接風席。只是這樣一來,內宅裡的女人們,一時全失去了對晚宴最大的期待。而黛玉,心情最差。
黛玉沉默地坐在碧水榭宴中的主席上,心裡怨念著命運這個固執的傢伙,無力的挫敗感讓她很有些焦燥。她才發現,知道會去賈府與見到賈府的真人,兩者震攝力真不是一個級別。原來自己對前途已知的命運,實在是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懼怕。……最能寬慰自己的父親又不在身邊,黛玉抬頭打量了下,才驚覺,這還是她第一次獨自過生辰,獨自一個人,面對這麼一大群,成年人……
這些女人,是成年人吧……看她們的樣子,真覺得年齡與智商,的確沒什麼必然的聯絡,黛玉無語地打量著眼前的場景。先時她自想著心思,倒沒注意到什麼時候,這群女人們已經開始了各自的表演……若是往常,她倒也有興致觀賞一二,可如今麼,好罷好罷,都是來賀她生辰的,她也不能不給面子,假裝聽不見吧。真不明白男人養這麼多女人做什麼,她就是養鳥,也是不會喜歡養鴨子的,太吵了。
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菜,淡心無腸地看著席上的一切。卻不想有人主動找上了她。“玉兒,可是菜不合口味?……”黛玉心火一下子竄了上來,玉兒兩個字,豈是你能叫的,你到真會找場子呢。
“孫姨娘,”黛玉停了箸,拿絹子輕點了點唇,抬眼看了看一屋子的女人,叫回了柳眉倒豎,正欲開口的孫煙霞,她雖然剛被命運擺了一道,可並不是,就得看所有人的臉色。
“今個兒雖是我的生辰,大家聚一聚,原不過是圖個高興,你怎地將有恙之人也強逼著來了呢,豈不顯得我們林家太刻簿下人了。”若非有病,怎地會連常禮都不知了呢。
黛玉轉頭看看站在她身前的那個女人,“還不將這位……姨娘扶回去,身體要緊,還是多多靜養的好,府裡的這些個俗禮,就讓她別計較了。”——有病的人,不要出來嚇人。
孫姨娘回過神來,忙指著幾個婆子將那女人打發了出去。黛玉看看席面上眾人的神色,“孫姨娘,你可還迫了其他身體不適的人來赴宴否?切莫為了我一人,傷了林府愛惜下人的名聲……”
一屋子女人拉拉扯扯,互遞眼色,水榭裡靜了下來……誰也不打算承認自己有病。強將手下無弱兵,大抵是她們目前一致的想法。地火暖得水榭裡溫潤如春,黛玉卻覺得寒意浸人,但她仍面露微笑地繼續吩咐道:“今個兒中午與父親喝的惠泉釀十分的甜潤,倒更適合這會子喝,煙霞姨娘,你且將父親的私藏偷拿兩壺出來,與大家嚐嚐罷。”孫姨娘笑著依言而行,自有識趣的人另起話頭,重整興致。
黛玉就著春柳的手,抿了口湯,暗歎自己定是會未老先衰的罷,這還未管著自己夫君的後宮,倒先管了管父親的後宮,也算是實戰演習吧。不禁對著自己呵呵自嘲了兩聲。
較之碧水榭裡的暗潮洶湧,得月樓中一眾人等倒稱得上是賓主盡歡。賈璉雖疏讀詩書,但精於世路,說些賈府近況,世途見聞,到也去得。林老爺也沒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