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一攤水跡,唯有餘香仍飄散不去。
青靄忍不住問道:“你真是剛剛才發覺?還是早就看出破綻?”
紫顏詭秘地一笑,“你們不曉得,冰狐和雪狸不敢來我這裡偷東西。”
“為什麼?”
“因為我記得他們的臉。”紫顏頓了頓,“他們真正的臉。”
此刻,沙飛知道,他只能是艾冰,而紅豆永遠成不了青靄。他們不是一對神仙眷侶,僅是亡命偷情的冤家。
艾冰望了紅豆一眼,嘆氣道:“原以為殺了他們就沒事,如今我懂了,他們臨死時的笑容是什麼意思。”紅豆悽然苦笑,“他們知道這世上有人可以看破我們。”
長生不禁可憐起這兩人,偷覷了紫顏一眼,並無一絲慍意。他鼓起勇氣,旁敲側擊道:“冰狐和雪狸是少爺的主顧?”
紫顏歪了頭,道:“不是。是我師父沉香子的。”
“哦。”長生心想,少爺也有很多過去呀,“那兩個人是好人麼?”
紫顏搖頭,“不算好人。易容之後居然偷走師父心愛的寶劍,氣得他三日沒睡好覺。”
長生一聽,這位師祖和少爺癖好迥異。換成少爺的話,大概唯有偷走他心愛的衣裳,才會令他輾轉難眠。
“看來他們殺了那兩人,倒不算窮兇極惡。”長生放了心,他可不想幫壞人,純是見兩人眷戀情深,不忍心拆散有情人。
紫顏瞧出他的用意來,笑嘻嘻地道:“你又想為別人求情?長生,你是越來越膽大了。”
長生見紫顏並無責怪之意,訕訕地笑著,抹了一把汗。
“記得照浪運來的屍首麼?”紫顏悠悠地說。長生想起盈戈易容後的臉,那才是艾冰該有的模樣,還有紅豆嬌小動人的俏面。只聽紫顏繼續說道:“我把他們兩人的臉剝了,發現師父留下的針腳。雖然難以復原最初的樣子,但可從他們面板的年齡、骨骼的大小、牙齒的形狀,足以推斷他們的身份。”
早在那日,他就知道一切。另外四人面面相覷,在這男人面前生出一股無力感。
螢火不做聲地傾聽,難得聽紫顏閒話家常,他也想聽下去。但他的眼始終盯牢了艾冰和紅豆,這兩個奸細既來自照浪城,就是最危險的存在。
“如果是照浪派你們來,上回叫你們偷玉佩的事,他想必也知道了罷。”
艾冰垂下頭,“不,我們尚未說。他叫我們想法子留在紫府,探聽你的底細。那樁事我們參詳了許久,不知你的用意,就沒有說出去。”
紫顏淺笑道:“我特意布了局等你們去說,你們這趟倒不馬虎了。也好,也好。”他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你們倆是想繼續留在紫府為我辦事,還是回去做他的狗?”
長生一驚,他想留這兩人的命,卻不想留他們在少爺身邊。
“嗞——”知了忽地齊聲鳴奏,用盡全力的淒厲叫聲,直要把那青天穿透。
錦繡宮裡寂寂無聲,宮女們盡被遣了出去。銅獅香爐默默吐著瑞麟香,旁邊的寒江落雁琴上,一根斷絃無力地臥著。
金色妝花紗幔內,尹貴妃直勾勾地望著床頂出神。何去何從。她的容貌未見蒼老,心卻百孔千瘡。秋日的煩悶像鳴蟬噬她的心,長長地嘆了一聲,她翻身蜷在一處,縮在方寸天地中。
橐橐腳步傳來,尹貴妃一動不動,直至那人走近,爽朗笑出了聲,“春困秋乏,美人可是倦了?”
尹貴妃初進宮時封為美人,自此之後,皇帝私下始終這樣叫她。她斜睨一眼,並不起身,任由眉頭緊蹙。皇帝一見她的神情,便道:“莫非那塊玉還不曾找到?”依在她身邊坐下,伸手相撫。
他生得眉目疏秀,英偉倜儻,年輕跳脫的臉上含著笑。尹貴妃望著這張朝氣蓬勃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