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起的月色下,一道魔峰般的巨影從遠處的大地一步一步走來,充滿壓迫力的氣場即便是內斂著,卻依然狂掃而出,令得此間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唯獨他,卻還存在著。
田限背著大弓,從遠而至,一瞬而至,落在了廳堂前,卻不半跪,只是行禮道:「田限,見過太子。」
然後又看向羽衣侯道:「趙兄,好久不見了。」
羽衣侯對他笑笑。
太子皺眉凝視著眼前這巨漢,喃喃著「田限」,腦海里則是迅速回憶著有關田限的資訊。
田限,諸葛正華的師弟,兩人皆是師從同一修士。
那修士乃是皇朝供奉,無奈大限已至,突破無望,這才將平生所學分傳兩人。
一法傳給了諸葛正華,一法傳給了田限。
而諸葛正華,田限則是三十多年前名震皇都的正氣閣捕頭。
這兩人當初在正氣閣的地位都很高,都是破了不少奇案的存在。
只不過,之後的發展卻令人唏噓。
諸葛正華成了皇帝身邊的第一侍衛,而田限卻不知為何黯然退場,不得重用,繼而辭官遠去,返回了田家。
三十多年前,太子才是二十多歲,對這份曾經的因果自是了結的清清楚楚。
田限之所以不得重用,是因為當時的父皇太重視「出身」了。
布衣出身的完全沒問題。
而田限,卻是田家人。
田家人,是農家的重要組成。
農家,在千年前,曾如此時的儒家一樣,享受著香火,也有著傳承,這顯然是一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龐然大屍。
三十多年前,皇帝很忌諱這些「百家」之人在朝中佔據高位,所以……田限因為這「田家」出身,明明有能力,有資歷,但卻黯然退場,可謂令人扼腕嘆息。
此時,田限重新回來了。
父皇也不再注重「出身」了。
太子大喜,頓時起身,上前迎道:「好啊,田家主,你來的是剛好啊。」
田限行禮道:「當年在皇都,太子還是鮮衣怒馬,田某真是印象猶深。」
太子自嘲地笑道:「可惜一晃三十餘年,卻還是一事無成,如今……反倒是人人可欺了。田家主此番來皇都,不知有何謀劃?」
田限沉聲道:「田某想要取回三十餘年前本該屬于田某的東西……」
太子道:「孤必當助之。」
田限道:「如此……田某願為太子效力。」
一旁的羽衣侯哈哈笑道:「恭喜太子,收得一員大將,有田家主在,這過河的棋子,不就有了麼?
金雀山莊案若是推翻了,韓太傅再回到太子身邊,豈不是又能幫太子進行謀劃了麼?
太子若是奮勇,大義之下,天下英雄,豈會不紛紛來投?」
太子道:「金雀山莊卷宗何在?明日早朝,我當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羽衣侯笑道:「此卷還在本侯處,太子若要,隨時可以。」
說罷,他又長嘆一聲:「若是太子能夠登臨九五,本侯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太子若是無事,便去宮裡多看看娘娘吧。」
「母后……」太子想起皇后。
忽然,他想到母后年已八十,卻除了一頭銀髮之外,再無老嫗的半點特徵。
過去他覺得可能是母后保養得當,但現在仔細一想……母后怕不是也是修士吧?
……
……
夜色漸深。
再熱鬧再喜慶的節日,也會有落幕的時候,就好像鮮花終會凋零,高樓終會倒塌,而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也會變成拄著柺杖的白頭翁。
朝花節終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