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惠定聲:“放心。”
晉穆未再多一句便轉身步出亭外,階下,一名黑袍男子正等候著。
“侯爺。”
“怎麼?”
黑袍男子皺皺眉,看著亭中諸人,遲疑一下,湊近晉穆耳邊低聲道了幾句話。
晉穆身形倏地一怔,而後身子迅速閃出,金衣轉瞬不見。
息朝望著,忽然感慨:“看來晉國當真生事了。”
無顏凝了凝眸,絲毫不意外,只勾唇一笑,笑顏風流,魅惑橫生。
夏惠突地轉眸瞅向無顏,聲音冷冷地:“和豫侯有關吧?”
無顏抿抿唇,負手身後,俊臉微揚,漂亮的鳳眸睨起來,目色隱動間光華淺曄:“是麼?我還以為只和惠公您有關。”
兩人對視片刻,終是各自掉轉了目光,神色一瞬古怪非常。
我心中暗歎:不必敲測試探了,分明是兩人都有份。只是不知道晉國這次出了什麼亂子,我認識的晉穆,似乎還沒有一次離去得如此匆忙著急,完全不符他掌控一切的淡定從容。
我蹙蹙眉,轉眸看著那夜色下逝若流星、迅疾劃過江上迷霧的白帆,心中一時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滋味。
陡然空中響起一聲銳利的鳴嘯,一道明紫亮光斜斜飛過天際,華貴神秘的色彩一時漫天飛灑,頓時耀得冷月無色。
息朝道:“紫衣衛的訊號,伯繚到莊了。”
聽到那人得名字我心中便一凜,目寒,一抹恨意緩緩自心底蔓延至骨骸血液,悄悄地,怒然燃燒著。
無顏拉住我的手,幾不可聞地輕輕嘆了口氣。
夜幕沉沉,花暗樹陰,縱是蓮燈盞盞,也只是照得遍地側影浮浮,不見有多明亮,反而讓人瞧著更覺得夜色太濃太黑。
偏廳裡,明堂高燭,燈火輝煌。幾名身著青色紗裙的侍女正佈置著食案酒餚,見到夏惠時,皆雙膝跪下,柔柔低頭。管絃絲竹聲自廳側傳來,南國明快柔媚的調子,聽入耳中時,不覺有多美妙,反而聽著讓人心煩。
夏惠皺眉,似乎和我一般不愛聽這曲調,言詞冷冷帶著股不耐煩:“別奏了,都下去。”
諸樂師忙起身,叩首,無聲退下。
息朝早在離開涼亭時就不知去向,夏惠也不忙入席,只領著我和無顏一路往廳裡走,繞過一道長廊,步入一間看似該是書房的地方。
“豫侯請。”
“不妥,還是惠公先行。”
兩人此刻謙讓得實在是有禮莫名,遲遲佇在門前不動,我看了他二人一眼,也不作聲,抬步便自他二人中間穿過先行走入了書房。
身後兩人默了片刻,然後忽聽夏惠對無顏道:“豫侯,這丫頭……”
無顏淡淡一笑,截住他的話,問:“不好?”
夏惠又默,半響低聲:“很好。”
沒頭沒腦的對話,我聽聽就罷,也懶得理他們。
書房裡等著兩人。
一人緋衣,年輕俊秀的臉上笑意玩世不恭,身子軟軟倚在牆壁上,渾身慵散著,彷彿沒了骨頭。雖面容陌生,但那雙正把玩著一個瑪瑙杯子的手卻看得我一怔。如此細膩白皙勝過女兒纖手的男子我生平只見過一人,那便是在邯鄲聚寶閣有過一面之緣的楓子蘭。
果然,那緋衣少年轉眸瞧我,褐色的眼瞳在燭火搖曳下璀璨奪目,口中在道:“夷光公主,咱們又見面了。”
嗓音微微的柔,微微的啞,微微的淡漠清徐,再動聽不過的優雅迷人,只是縱使言詞再正常,此人口吻間也總是帶著輕輕的戲謔,和一絲莫名其妙的快活愜意。
此等“絕品”我有生只有幸遇得一個,鑑於沒有相處的經驗,於是我只能略一頷首,道:“楓公子有禮。”
“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