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和李密的談話。
李密和楊玄感交情極厚,兩人可以說無話不談,也能推心置腹,李密今年三十歲長得身材魁梧,鳳目高鼻,相貌頗為不凡,他也是文武全才心懷大志,對時局有著深刻的見解。
李密襲父爵蒲山郡公,但沒有出仕,這幾年一直在家閉門讀書,雖足不出戶,卻關心天下大事,這次楊廣出巡本來沒有他的事情但他一反常態,搭了楊玄感的關係,跟著一同出巡。
李密看得出楊玄感心事重重,便笑問道:“玄感兄是在憂國事,還是憂家事?”
楊玄感嘆了口氣,“國事也憂,家事也煩,可家事不寧何談國事?”
李密剛要說話,卻看了一眼旁邊的楊峻,又把話咽回肚子裡楊玄感這個兒子城府太深,讓他有點害怕。
楊玄感明白李密的意思,見兒子已經吃完飯,便對他道:“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我再找你”
楊峻沒有吭聲,站起身便向外走去,楊玄感望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這孩子性格不好,太陰沉有點像他母親,相比之下,其實我還是喜歡嶸兒,雖然傻一點,但還比較直率。”
李密笑了笑,父母看兒子總是往好的地方想,他很瞭解那個楊嶸,可不是傻那麼簡單,任性妄為,活脫脫就是一個不肖的紈絝子弟,楊玄感真正的財富還是元慶,可惜楊家處理不好,白白失去一個重振家業的良機。
李密不想參與玄感家事,便岔開話題笑問:“聽說聖上這次不回京城,直接去涿郡?”
楊玄感點點頭,“本來是要回京,但聖上聽說河北、山東地方官對高麗戰役有點牴觸,他便要去親自督促。”
李密冷笑一聲,“不是牴觸那麼簡單,是官員們都害怕了,去年我去了齊郡、清河等郡視察,才知道那邊災害之嚴重,河北大水,河南大旱,饑民遍野,民不聊生,去年徵六十萬民夫送糧,結果只有三成糧食送到遼東,六十萬人死了四成,逃亡三成,剩下三成空手回家,三十萬頭牛都沒了,今年春天拿什麼耕種,聖上不僅不體恤,還要加稅徵糧,這次詔書強徵二百萬民夫赴遼東,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今年齊地一帶必將爆發大起義,如果不及時撲滅,大隋將亡國啊!”
楊玄感知道李密見識高遠,便問道:“會有這麼嚴重嗎?”
李密連聲冷笑,他壓低聲音道:“明公還記得楊諒造反否?那楊諒心浮意躁,仁德不修,他有何德何能,振臂一呼,山東竟有二十個郡跟他造反,公不覺奇怪嗎?”
楊玄感眉頭皺成一團,“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居心叵測,想渾水摸魚?”
李密緩緩點頭,“高歡以六鎮悍卒起家,建立北齊,高氏雖亡,但六鎮悍卒子孫猶在,當年二十萬六鎮悍卒安置河北、山東,他們的子孫繁衍,已不下百萬,且強悍本色未失,還有北齊遺臣尚在,皆不服隋朝,楊涼造反,便是他們跟著渾水摸魚,聖上也看出來,才決心遷都洛陽,一方面脫離關隴控制,一方面鞭策齊地,又有下江南之便利,可謂一舉三得,這次舉國東征高麗,對民生影響將十倍於運河,正逢河北河南大災,民不堪逼,以六鎮子孫強悍之風,他們豈能不造反,那些北齊遺臣又怎麼可能不加以利用?所以齊地必有大亂。”
李密嘆了口氣,又目光炯炯地注視楊玄感,“隋失其鹿,天下人共逐之,不知明公有大志否
楊玄感想起了父親的遺書,眼中流露出一種強烈的雄心壯志,他索性不再掩飾,問道:“如果我有此心,當如何?”
李密微微一笑,“如果明公有此心,我倒有一良策可供考慮。”
楊玄感大喜,拱手道:“請法主指教!”
“我估計關隴貴族必會搶先發難,明公可隱忍等待良機,北接元慶,南交豪傑,待天下大亂,烽煙四起,朝廷無力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