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她什麼都沒有說?
她看著我的眼神微微一亮,道:“我見過你,你是,劉文士的,孫女?”
我無措地點點頭,一時失了神,吃吃道:“民女,見過、見過皇后娘娘。”
她笑出聲,因為過於用力而猛烈咳嗽起來。再開口時,聲音又虛弱了幾分:“曾經,我並不喜歡,這個稱呼。兩年後再聽,竟有些,想念了呢……”
“真抱歉,多年後再見故人,卻讓你,看見如此不堪的場面……”
眼眶一陣酸,我忍著淚,拼命搖頭。
黃泉碧落有窮盡,最是銷魂離別曲。心愛之人死在自己懷裡,與看著心愛之人在懷裡油盡燈枯卻無能為力,我不知道,哪一個更令人絕望。
“總聽人說,情深不壽。此生顛沛,臨終孤苦,大概,是因為阿熾你對我的深情吧?可是,無論是怎樣的命運,我卻一刻都不曾後悔,與你,這樣相愛一場。”
“阿熾,謝謝你,與我廝守十年,一心錯愛,不離不棄。今生至此,還能死在你懷裡,蘭璧真的,無憾了……“
許是腹內臟器破裂,她開始大口大口地咳血。頃刻間,淚水與血水一道,模糊了臉頰。
在這個女子的最後一刻,她拉住我的手,輕輕道了一句:“不要讓他,一個人……“
無期殿迴響起沉悶的哀吼,伴著她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淚,他的朝思暮想,他的鍥而不捨,他一生最熱烈的愛與年華,於此刻起,和他的國一樣,煙消雲散,獨留下滿目蒼夷。我明白,他心中的那根弦,終歸還是斷了。眼前這個人,再也不是原來的司馬熾了。
有風吹來,白紗輕柔地揚起,似在多情地為蘭璧作別。青石板緩緩開啟,傳來空洞呆滯的岩石摩擦聲。他沒有動,安靜地望著懷中女子,彷彿不捨得打擾她的安睡。
我起身,快步朝出口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0 章
四周桐葉飄落,眼睛勉強適應了殿外的光亮。我站在陰冷刺骨的寒風裡,盯著殿前甬道上,坐在八抬龍輦上的劉玄明。
一身龍紋白袍勝雪,在晦暗的冷宮裡格外刺目。似是剛從練武場歸來,他手執著長鞭,扎袖,唇邊帶著如常的笑意,靜靜地回看我。
進內殿看見蘭璧的一剎那,我便知道,這一切,都是玄明的做為。先時輕易地放我出宮,看似僥倖的縱容,佯裝不知,按而不動,全部只是為了今日的殘酷,就像當日對待靳月光一樣。只是為什麼?若說靳月光確然犯了過錯,司馬熾何過之有,你要如此待他?
“近來你倒閒暇,如此頻繁闖宮,怎麼,想回宮了?”
“我殺了你!”
我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魔怔,手中明明空無一物,卻憑著一腔怒火瘋了一般衝上前。想讓他疼,想讓他消失,心裡只剩這樣無謂的念想。
站在最先頭的太監試圖攔住我,被我一手掀翻在地。兩三人接連倒地後,護衛再不敢怠慢。在他們的圍攻下,我很快便被摁伏在地,不甘心,卻毫無辦法。我抬頭狠狠地瞪著他,彷彿要瞪出血來。
“抗旨不遵、欺君罔上、圖謀弒君……大逆不道之事,你一件一件做來,倒是循序漸進啊。劉氏號稱禮法名門、家學淵遠,你那博學的祖父,就是這樣教養你的?”
他懶懶地低頭撫弄著長鞭,神色自然地好像剛看了一場好戲。
“皇兄……雲靜?這是為何?”
永明一臉驚訝,急急走進宮門,同來的還有羊獻容,見我向她投去鄙夷而不忿的眼神,有些疑惑。
人都到齊了,正好。
“弟弟剛從長安回來,倒是先讓我喘口氣啊!”永明戲謔地抱怨,還沒有察覺凜人的氣氛。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