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許樂閉上了眼睛,在眼眸前面的那一片黑暗裡,尋找光,尋找那些光點組成的圖紙,從那些浩若星塵的奇怪圖紙庫中,去擷取設計,去完善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樂仔細地看了一遍光屏桌面上的設計圖,心裡生出了一絲滿意,雖然沒有馬上解決掉雙引擎干擾的問題,但他清楚,在沈老教授的幫助下,自己已經踏上了成功的道路。
關鍵還在於沈老教授。
此時他的心情略微放鬆了一些,才有多餘的精神,將疑惑和震驚的目光重新投回二樓,心裡不禁想著,這個躲進小樓,不理聯邦風雲變化的老教授,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
當許樂在思考沈老教授的時候,這位聯邦頂尖的科學家,也正對著電腦光屏,手扶著身前的柺杖,思考著樓下那個年輕文職少尉的事情。光屏上面閃動的資料,是沈老教授住院這些天裡,外部操作在實驗室資料庫中留下的痕跡,清楚地顯示出,最近這段日子,許樂一個人在實驗室裡所查閱的資料索引資料。
在資料痕跡統計的邊欄中,還有許樂這些天所申請的材料,以及在實驗室中所進行的操作日記。
“訊號採集器?B型材料線?這個小傢伙兒究竟想做些什麼?”沈老教授有些渾濁的眼瞳裡漸漸放出了光彩。從這些日記中,他發現自己不在的日子,這名助理研究人員,並沒有因為一個人控制實驗室,便渾渾噩噩度日,相反,此人正在用一種極為可怕的速度熟悉著資料庫,十分勤勉地進行著某個方面的研究。
只是那個方面的研究連沈老教授也不大熟悉,所以他有些好奇,許樂的研究方向究竟在哪裡。
點開了那封電子郵件,沈老教授才知道自己住院的日子裡,果殼公司內部出現了一些問題,再聯想到先前在光屏桌面上所看到的電子束逸散軌跡捕捉圖,他明白了一些什麼。
“年輕人,還是對那些沉重笨拙的金屬東西感興趣。”沈老教授嘆了一口氣。
沈老教授當年曾經是聯邦科學界鼎鼎大名的人物,在工程力學方面造詣極深,不止是星雲獎的得主,更是某一系列機甲的主設計者,只是從很多年前,他將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量子可測動態這個看似絕路的研究方向之後,才漸漸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
人生最後的這些年頭,這位老教授的研究並沒有取得突破性的進展,他並沒有太多的失望,聯邦數萬年的歷史早就證明了,要想在基礎理論上獲得某種跳躍式的革命開拓,要不就是需要幾代人甚至十幾代人不倦的研究,要不就是出現像當年五人小組那樣的天才人物。
更多的可能是,研究者最後一無所獲。沈老教授並沒有奢望在自己活著的時候,便能解決量子可測動態這個難題,他只是想本著自己的心去研究他所認為真正需要研究的東西,為後來人提供一些意見或方向。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跟隨他的研究人員越來越少,經歷了前些日子的住院,這位老教授的心情已經有了些微的變化,他知道上天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而這間實驗室裡的一切,在自己死後只怕再也沒有人會記得,他的兒子雖然也是聯邦優秀的科學家,可是研究的方向和自己完全不一樣,更何況沈老教授心裡很清楚,兒子對於自己這些年的研究一直持有一種懷疑和悲傷的態度,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是他父親,或許他說話會更直接尖酸一些。
沈老教授看著電腦光屏上,許樂的學習記錄以及最後這三天的設計留存,蒼老的面容上漸漸浮現出一絲光澤。每個跟隨他的助理研究人員,都會擁有比果殼研究所裡其餘助理研究人員更高的許可權,這也正是許樂一直不明白的一點。過往的歲月中,那些助理研究人員在完成沈老教授交待的工作之餘,也會一時興起,進行一些自己的研究,但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