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驚愕不已,他分析,從她頭上頂著的巴惹(頭帕)標明,那是未婚的標誌,因為頭帕前的兩角扎著兩束粉紅色絲線。“就是被父親殺了我也一定要得到她。”伴隨著狂跳不止的心,土登咬著牙鼓勵自己。或許是遺傳的遣使,降央酷愛女人的嗜好在兒子身上變得有過之而無不及,要不是管家的提醒,他的眼光就沒法從阿滿初的身上收回。看見別人的馬已經跑出十多米遠,他才急忙用雙腿夾緊馬肚,提起韁繩高喊一聲:“確!(駕)”,棕黑色的駿馬箭一般射出。為了向阿滿初炫耀自己的膽量和馬術,“我要用奔跑來贏得她的心”。馬蹄的疾馳使飄逸的馬棕、馬尾、長髮、牛仔帽完全吹展開來,那是苯教戰神的形象,英武而剛烈。箭一般呼嘯的馬蹄最終幫助他獲得第一名,整個草場洋溢著嘉絨人的尚武精神。
隨著男人的賽馬競技的結束,歡樂的接力棒便交與圍圈起舞的鍋莊。女人們則由賽馬的欣賞者、助興者變成了參與者。“一定在跳鍋莊的地方能見到阿滿初。”土登帶著一幫嘍羅朝跳鍋莊的人群走去。土登知道阿滿初是仇人的女兒,但他還是冒死用嘉絨人天賜的男女交友方式蒙面搶走了她的頭帕,拿著阿滿初用七彩線繡有山水花鳥的頭帕,土登感激上蒼,他讚歎:“老祖宗立下的搶頭帕的規矩真好。”他在草坡後的僻靜處任隨心臟的狂跳,等著阿滿初的到來。當這位美如天仙的女子站在他身邊時,他完全傻了,這位平日不可一世的公子卻把自己變成了一個不會說話的石頭,憋了半晌終於囁嚅著問:“我們還能見面嗎?”
阿滿初一回憶起土登一年前的窘態就暗暗發笑,從那一刻,她對他有了空前的好感,確認她用盤纏在頭圈的珊瑚串綴的鳳冠將他拴在了她的生話中,儘管別人說土登家是魔鬼聚會的“山洞”,去年她剛滿十五歲。“等到明年的這個時候,家裡就要為我舉行成人儀式了。”她下意識地看了看窗外的墨爾多神山,另一個場景從記憶裡跳出,那是鄰舍為女兒舉行成人儀式,那燒紅的鐵鏵犁埋入院落的泥土裡即可嫁人的規矩令她興奮,想到這既興奮又憂愁的事,阿滿初就想拖住飛奔的日子。看見她日漸成熟而豐滿的身體母親有意提醒她說:“孩子,等你舉行了成人儀式,我們家就可以招婿上門了。”母親說這話時的樣子顯得有些急不可待,“孩子,要知道為了這沒完沒了的仇殺,我們嘉絨女人一輩子的使命就是為家族生育更多的男人,沒有男人保護的日子是萬萬不行的。”每當母親的眼裡都閃爍著淚花給她灌輸嘉絨女人的義務時,她就再次聽到,“你父親能領著我們一家人在這裡安生立命,那完全是在虎口狼爪下過日子,沒有強大的家族勢力,我們這個家早就變成空氣了。孩子,早日成家是你的責任,既然已投胎到這個家,你和妹妹就必須這麼做。”話中的堅決態度表明母親已經為她選中了上門夫婿。她對土登會招致殺頭的愛深感極大的恐懼,這種恐懼不是對死亡的恐懼,這種恐懼讓她欲行不可,欲罷不能;這種恐懼讓她吃不好飯,睡不著覺;這種恐懼讓她感到幸福和絕望將會同時出現,在她從小埋藏到大的仇恨裡,她至今都不會相信,這種仇恨會生長出愛,一種違背家族意願的負罪感常常使她自責,而淚水又常常帶著她的夢想和土登逃逸布里科。
5 人神之盟(3)
八琅寺尋訪隊伍按照觀湖的映象的預示,一路東進秘密而不動聲色地找到了木匠的家。喜上眉梢的根呷活佛發現尋訪團的喇嘛對河谷炎熱的氣候很不適應,與他同齡的格絨活佛不時地用黃手巾去揩額頭上湧出的汗粒,同時以藏人特有的習慣收緊下唇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