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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拜墨爾多神山的日子,正是布里科小麥抽穗的時節,造物早於苯教在洪荒時就作法泥石流將大渡河上游沿岸沖積成一片片高低錯落的臺地,在布里科臺地上,那隱秘滄桑的碉樓,如一座座直衝雲霄的長劍,昭示著藏漢大走廊上各遷徙民族生生不息的抗爭精神。這些碉樓曾讓強大的乾隆皇帝坐如針氈,著名的長達二十年之久的金川戰役就在峽谷裡發生;這些碉樓記錄著爾金呷馱隊在古茶道上的光榮故事;如今,遠方被雪山環抱的八琅喇嘛寺的轉世大活佛又在碉樓的見證下誕生了,這一吉祥之事再次走入了藏人輪迴的生命理念。

阿滿初嘴裡不說心裡想的這一天終於來到了。在碉房外的啟明星目不轉睛的窺視下,她已經將妹妹澤央措的腰帶扎牢,接下來她用溫水將臉洗淨,然後揭開一個黑色的土罐,一股醪糟味撲面而來,她用銀質羹舀出淺黃色的粘液均勻地將它敷在臉上,像羊胎盤上的一層亮膜,溼潤而透明,妹妹也學著她的樣子如法炮製。這一招是去年帶著右手脫臼的妹妹隨阿爸去康定“回春醫館”醫手時學到的。當時一位身穿旗袍的女人捂住腫得“猴耳包”式的腮幫來拔牙,那女人白紅而嬌嫩的面板令她十分羨慕。後來阿爸帶著她們去拜訪康定知縣時,她才知道去拔牙的女人原來是知縣的夫人。夫人告訴了她這一秘密,用豬胰子泡在醪糟汁裡,再加些蜂蜜或冰糖泡上半年就可以使用。倆人相互對視亮晶晶的滑稽模樣,忘情地大笑起來,“噓!”她強忍笑容用食指堵在唇上悄聲提醒妹妹,說:“阿媽聽見會罵的。”

阿滿初對墨爾多廟會充滿著一種埋在心底的渴望,她希望看見降央土司的二兒子土登,同他約會,但又怕見到他,她從骨子裡明白,降央家族、爾金呷家族是“橫”在他倆面前的不可逾越的高山和大海。她常常在想疼了腦袋時只問自己一個問題,“為什麼自己偏偏會愛上仇家的人呢?”但一想起土登健壯的身軀和俊朗的面容,特別是他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和笑起來露出的兩排整潔的皓齒使她心動,她的渴望已孕育出一個令她朝思暮想,揮之不去的土登情結。在等待潤膚液乾燥的時間,她的思緒漂向了去年丹東草場的賽馬盛會上。

那天,丹東草原萬里無雲,太陽發出的光焰曬得人們的面板灼燙難忍,女人們在草地上弄來寬邊的大黃葉蓋在頭帕的額前來抵擋強烈的陽光,男人們卻恰恰相反,習慣而固執地將寬邊大沿帽掛在腦勺下面的背上,從不怕曬太陽,阿滿初在無意中聽阿爸對知縣說,遊牧男人的英武和帥氣有一大半是靠在策馬飛奔時,在空中飄逸的長髮和背後揚起的大禮帽的動感來展現的。阿爸是受丹東頭人的邀請去的,等到降央土司在顯著的位置坐定後賽馬開始。

土登不顧家人的勸阻帶著脫臼的左手躍馬奔向起點,這讓土司夫人非常擔心,連忙叫管家去阻攔他的行為。康波管家屁顛屁顛地來到土登面前,說:“二少爺,你的傷還沒有好,不能劇烈運動。”管家拉住韁繩苦臉相勸。

“沒事的,管家,你告訴我母親,我想像父親一樣在賽馬場上找到一位像她一樣漂亮的女人。”他顯然不知道父親的夫人最初是他的四奶奶的秘史,一定是降央在高興時撒謊向孩子們說他是在賽馬會上認識她母親的。他熟練地收緊韁繩示意管家鬆手,由於用力過猛韁繩勒痛了馬口,膘肥體壯的黑馬嘶鳴著原地轉了一圈,隨後前蹄騰空,做了一個優美的造型,他喝道:“垛、垛、垛(馭)……”黑馬乖順地在他的駕馭下用優美的小走來到起點,馬蹄邁出的輕盈的步弧令所有的騎士喝彩不已,喝彩聲裡的土登強烈吸引著阿滿初。

5 人神之盟(2)

幾乎是在同時,阿滿初的美貌同樣粘住了土登的眼球,當雙方的眼神閃電一般碰在一起的剎那間,阿滿初的臉立馬躲在了同伴的肩後。“我的媽,兩年不見,爾金呷的女兒簡直美得像杜牧。”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