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門帶嚴,然後蹲在灶膛口,對在鍋臺上蒸粘豆包的何氏輕聲道:“大嫂,我告訴你個事兒。”
“啥事?”何氏俯下身,把腦袋歪過來。
“我告訴你,你當誰也別是說是我說的。”
“行。”
“剛才……”趙氏說出這兩個字,就停下了。屋裡本來再沒別的人,但她還是小心地環顧左右,然後又把聲音壓得更低了。
“剛才爹給了老三媳婦二兩銀子,我親眼所見。她說,是給她娘和四孃的過年的。可是,到底給誰,誰知道呢!”
“叫我看,玉兒不會說瞎話。”何氏寬厚地說,“她娘寡居多年。孤苦伶仃的。給點兒就給點兒吧!”
趙氏一聽,斜了她一眼,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說:“你咋知道那宋玉不會說瞎話?”
此時把老三媳婦變成了宋玉來稱呼。
“嗨,”何氏一邊輕輕地掀開看鍋裡的粘豆包,一邊說:“你,你,她,都是一樣的媳婦。爹哪能單給她錢呢!如今家裡也寬裕了,你們兩房人做糖蒜買賣。手頭也有銀子。依我看,爹不能偏心。”
“那誰知道!”趙氏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像是對何氏,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在這村子裡,公爹偏心的也不是沒有啊!”
“哎喲喲,大過年的,你可別瞎說話。”
“你咋知道是瞎說?”
“我咋知道?就憑咱爹不是那樣的人。”
趙氏又沉默了,往灶膛裡塞了兩把柴禾。才慢騰騰地說:“不管怎麼說,這事兒不公。就算是真給宋玉她娘吧,憑什麼單單給她呢?她的娘是娘,別人的娘就不是娘了?”
“二弟妹,叫我說,這事兒就算了吧。爹是一家之主,給誰不給誰,讓他定。給咱呢,咱就要;不給咱呢。咱也別爭。你說呢?”
“不爭?”趙氏衝何氏輕蔑地一笑,“你爭不爭的我不管,反正我得爭。我這個人,子鼠、丑牛、寅虎、卯兔兒都不屬,專屬蜜蜂。不招我,不若我,咱啥話兒也沒有,不僅可以整天東奔西跑,還可以造出點子蜜來。但是,招我,惹我,我不幹!誰招我,誰惹我,我就蟄誰。我要讓他知道知道,老孃身上還有根刺兒呢!”
趙氏是動了真氣兒,臉都變色了,胸脯兒一起一伏地。
“哎呀,我說還真生氣了啊?”何氏將蒸好的豆包一個個撿出來,邊勸她:“大過年的,為這麼點兒事就生氣,何必呢?”
可是,任憑她怎麼勸,趙氏也不吭聲。只是低著頭,一個勁兒地往灶膛裡填柴禾。她吹得那黑煙呼呼地往外冒,把何氏嗆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就在西山村的宋家吃完晚飯沒多久後天就黑下來了,高崖村的張家開始準備晚飯了。
就在這時,在樹上掛完鞭炮的張義光帶著一身光鮮的劉寡婦與劉靈兒出現在了小院子裡。
原本熱熱鬧鬧的準備吃飯的張家人,頓時沒了聲響。
飯前要放一掛鞭,這是老傳統。
張老爺子拿著細香正準備著把鞭點著響,見到那母女兩人,便把香頭倒插在雪堆裡。
眼睛死死地盯住張義光,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爹,劉氏也是咱們張家的人。就算你不認她,也不能不認她肚子裡的孩子。爹,今晚是吃的團圓飯,你老就發發慈悲,讓她們進來吃頓飯吧。要不然,他們冷鍋冷灶的,日子也難。”張義光在劉寡婦甚顯威武男子氣概,說起話來,雖底氣不足,但勇氣可嘉。
劉寡婦走上前來,拽著劉靈兒一起給老爺子跪下,不停地嗑頭,嘴裡也不說話,就那樣默默地,嗑著頭。額頭上沾的都是雪珠子。
張義光心疼極了,一把抱住劉氏,“你在幹嘛?不要命了?你不為你自己想,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