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望那雙澄澈的眸子裡，此刻染上一層氤氳的水色，那一層水色背後是無盡的失落和幽暗，彷彿一條被拋棄的小狗。

“正因為這樣，我才能使用水晶球。”

說完這句，莊望沒了聲音。

他不敢去看明昭，也不敢看任何地方，他只是覺得自己的過去和身份，實在是見不得光。

同時他也有點害怕明昭繼續問下去，問他父母究竟姓甚名誰，他為何會淪為私生子，他的血脈到底有多少屬於宗家，他有沒有去過宗家……

一旦知道他與宗家有關聯，大多數人肯定是喋喋不休地問下去。

畢竟宗家多神秘啊，和他一個普通的電競選手，完全搭不上邊的樣子。

更何況，私生子一詞多引人遐想啊，多惹人側目啊，誰會不好奇好奇裡邊的豪門秘史呢？

所以從小到大，莊望都厭惡極了提起自己的身世，他厭惡關於宗家的一切，厭惡生而為私生子的自己，厭惡見不得光的過去。

同時，他也是害怕著，怕自己黑暗的過去會讓她嫌惡。

就算只是一個鄙夷的眼神，也足夠他精神世界的徹底崩塌。

“知道了。”明昭淡淡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只是漫不經心的。

沒有他預料之中的任何表現，她看起來再正常不過，就像是平白聽了個無關緊要的八卦，又甚至是聽到別人說自己昨天吃了個不太好吃的東西。

僅此而已。

莊望本身不敢去看明昭的神色，可此時卻忽然抬頭，猛然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太詫異了，甚至掩飾不住自己的神情。

接著，他就看見明昭神態冷靜自若，開口說道：“所以，你並沒有發現有誰不是宗家血脈，也能操縱水晶球進行占卜？”

莊望：……

這是重點嗎？

他剛剛說的那件事情，不夠讓她驚訝？

反而占卜的問題，她更關心？

莊望傻愣愣了好幾秒，才呆呆回答：“起、起碼像我這個程度的卜卦是不行的……”

明昭點了點頭。

接下去就是一陣沉默。

莊望在等明昭繼續發問，明昭則陷入了沉思，絲毫沒有要發問的意思。

好一會兒，她才思考完畢，“謝謝你告訴我這一點，很重要。”

她道了謝，然後快速一腳油門，便將車子開回了療養院的門口。

那裡，莊望的車還胡亂放著。

明昭乾脆利落道：“拜。”

莊望感覺自己的cpu都要燒掉了，只能呆呆吞了口唾沫，遲疑地問道：“你……讓我下車？”

“對。”明昭微微挑眉，像是不理解他還在糾結什麼。

莊望默然兩秒，憋得臉蛋子都紅了，忍不住悶聲道：“你沒別的想問了嗎？”

“沒了。”明昭颯爽回答，沒有半點含糊不清。

她問完了問題，覺得沒啥毛病，於是將人送回他原本摩托車的位置，再讓他下車各回各家，挺正常的？

明昭沒覺得自己有啥問題，於是奇怪地看了莊望一眼，“是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啊……沒了，沒了。”莊望反應過來，發覺明昭是真的接受度良好，也沒其他問題要問，於是趕緊開啟車門邁步下去。

他站在平地上，看了眼自己摩托車的方向，然後又透過車窗往裡看了眼。

腦袋很混亂，他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朝她揮了揮手。

下一秒，像是感覺道別環節也已經由此結束，於是明昭又是一腳油門……

“轟”的一聲，車子快速開了出去。

這一天，莊望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一直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