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郎君靠著案頭,低垂著臉,露出的下巴膚色微白,神色些許疲憊。
侍女打簾,徐清圓彎腰進屋、向他悄然打量的那一眼,被他察覺到,他回望過來。
女郎腰肢纖纖,風致楚楚。
屋舍中只有他二人,燻爐中的煙香浮浮冉冉,晏傾起身迎接她。自她進來書房,晏傾周身那疏冷之氣便消散很多。
他示意她入座,行止清正,溫潤如玉,和她進來前、他獨處時的疲憊判若兩人。晏傾分寸拿捏得好極:
「原來是徐娘子。許久未見,娘子安好?」
徐清圓摘掉帷帽,露出一張花容月貌的蒼白麵容。她跪地,低垂下頭:
「郎君,我來投案。
「我好像……殺了人。」
燭火微晃,蓽撥一聲。晏傾眸子輕輕一縮,徐清圓抬起臉。
屋外雨滴青荷,鶴羽沾露。潺潺雨聲後,斗室間鴉雀無聲,二人四目相對。
第2章 鎖梁園2
密雨如針,敲打窗欞,四壁幽靜。
蘭時立在潮濕陰霾的廊口,不肯聽府中僕從的勸慰進屋去歇腳。她手揪著衣角,半邊身伏貼在斑駁掉漆的木柱上,盯著書房視窗映照出的豆粒燭光瞧。
她跟隨的女郎徐清圓,被請入了大魏朝最年輕能幹的大理寺少卿晏傾的書房中。雖然女郎進去前讓她不要擔心,但是蘭時怎能不憂心?
一道高大的身影挪過來,擋住了蘭時的視線。蘭時受驚後抬頭,看到來人是晏傾身邊那個長著娃娃臉的高大侍衛。
風若擋住了蘭時不甘的窺探目光,自己卻側過身。
他巍峨的半邊身子被廊外雨淋濕,目光盯著書房的燈火,心中抱怨連連。
他想:徐家是個麻煩的火坑。
那位天下聞名的大儒徐固才以「疑似叛國」的罪名失蹤沒多久,郎君尚未就此給出陛下一個合理答覆,郎君何必又攪和進徐固女兒,徐清圓的事情上?
不管徐清圓身上發生任何事,郎君離這家麻煩的人遠遠的,才應該最妥當。郎君千萬不要憐憫病犯,去管徐固女兒的事情啊。
而無關兩個僕從心中在想什麼,書舍中,燭火幽幽一閃。晏傾用半冊書擋了一下搖曳的火光,側過頭俯下目光,再一次看向跪在地上的憔悴女郎。
徐清圓低著頭,朝著他的半張臉瑩瑩若若,美麗萬分,卻毫無血色。
她恥辱無比地跪在這裡,等待著書舍主人的審判,賭書舍主人的品德高尚,會幫她一遭。這短短几息,屋中寂靜無比,她手心已出了一層汗。
徐清圓緊咬下唇,脊背挺得更直。
她聽到晏傾帶點兒誘引的溫潤低聲:「你殺了誰?」
徐清圓道:「一個叫衛渺的女郎。」
她微抬頭,湖水般的眼睛看向晏傾。
徐清圓輕聲:「先前我隨我阿爹住在雲州的時候,有一天,阿爹失蹤,朝廷來責問他去了哪裡,我自然不知道。我無地可去,幸好阿爹以前的一個姓梁的學生伸出援手,將我接到長安城暫住。
「梁家修了一個很大的園子,喚作梁園。這些,大理寺應該是知道的。」
二人目光對一下,又各自若無其事地偏離。
晏傾睫毛微閃,聽出了這位柔弱女郎話裡努力藏起來的對大理寺的不滿。他看過她的卷宗,她今年不過二九之齡,沒有將情緒完全藏住的本事。
他沒有多生事端,只問:「那麼,誰是衛渺?」
徐清圓目露恍惚,垂著眼喃喃自語:
「我們一眾女子住在梁園,姐妹互稱,偶爾也有一些齟齬。衛渺便是這些女子中極為出色的一人……」
晏傾道:「據我所知,梁家這一輩,只有一位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