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尋風找來的時候,正好就看到這樣一幅畫面。
潔白的月光輕輕灑在風懷瑩臉上,平日囂張跋扈的偽裝脫下,那個本是沉熟內斂的人,此刻看上去卻像一個初生的嬰兒般乾淨。
凌尋風一時間竟然看痴了。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熾熱,風懷瑩下意識轉過頭來,正好與他四目相對。
凌尋風瞬間收斂神色,抬腳走了過去,「大半夜不睡覺,來這兒賞月了?你是不是還打算賦詩一首?」
風懷瑩給了他一個白眼,沒有理會。
大概是這段路途中玩兒得太盡興的原因,她和凌尋風之間的試探、生疏消散了不少,也能像朋友一樣調侃聊天了。
凌尋風也不在意,拿出一張紙條,「皇叔傳信,他們也在重河,明天就能見面了。」
風懷瑩點了點頭,並未多在意。
今天見到浮殤的時候,他就說了宸王和宸王妃的行程。
她知道浮殤和宸王妃之間有特殊的傳信渠道,並不意外。
見她依舊呆呆的看著天上的月亮出神,凌尋風忍不住輕聲問道:「你有心事?」
這頓時間他們本來玩兒得挺高興的,可就在今天見到浮殤,聽說馬上就能和皇叔他們碰上之後,他就敏銳的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
風懷瑩原本不想回答,可是一轉過頭看到他眼底雖然極力掩飾,但依舊洩露出來的擔憂,心中竟然有了傾訴的想法。
「我只是……忽然有些惆悵。」風懷瑩輕輕嘆了口氣,「我原本以為這輩子身體裡都會住著一隻噁心的蠱蟲,一直留著那隻幼蟲,其實也是帶著一點希望,希望能擺脫相骨。」
大概是開了頭,她就忍不住想說更多,「說實話,直到現在,我甚至都有種那個蠱蟲還在我身體裡的不真實感。」
她雖然心裡一隻抱著希望能擺脫相骨,但真的成功時,又覺得特別不真實。
凌尋風沒經歷過她的那些事,就算是知道所有的細節,也沒辦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下來,並肩坐在那兒,一起望著天上的月亮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凌尋風以為他們這一晚就會這樣直接坐過去的時候,風懷瑩忽然開了口。
「我母后死的時候,我就在一旁看著她被相骨折磨,從頭到尾,我都沒有過任何情緒。」
凌尋風沒料到她會突然提起這些事,畢竟要說起來,有些事是慶昌國的皇室辛秘,而他是嶽離的皇帝。
風懷瑩似乎並不在意,接著說道:「就連皇兄都以為,親眼見到母后的死,對我造成了打擊,但沒人知道,看到她斷氣的那一刻,我其實是高興的。」
「從小,我母后的心思就在皇兄身上,她想讓皇兄上位,自己垂簾聽政,做慶昌背後真正的帝王。」
「大概知道皇兄的野心就是遺傳了她,所以在一向疼愛我的皇兄給我餵下相骨的時候,我竟然一點都沒有感到意外。」
風懷瑩的聲音很輕,輕到很多話都是由風聲傳進凌尋風耳朵裡。
這是凌尋風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風懷瑩,他似乎都能看到那個面對自己親生母親的死麵色平靜,面對皇兄下蠱時面色瞭然的小姑娘。
風懷瑩忽然頓了頓,轉過頭來看著凌尋風。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眼眸都如一片死水般平靜,「風家的人都是冷血的,我留下相骨幼蟲,不僅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解自己身上的蠱毒。」
她沒有說另一個目的是什麼,但凌尋風不傻,能明白她的意思。
相骨對風家的人而言,也是登上權力制高點最好的武器。
凌尋風雖意外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但轉念一想,似乎又覺得她會有這樣的選擇才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