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定力沒有,一點原則沒有,一點腦筋沒有,那麼大眼睛也看不清,這會兒傷心想死也是活該。
周青璇不會知道,她與趙師母的第一面,竟然讓老太太生出那麼多的其他想法,而就算知道,她也沒那份心力去想更多,她唯一在意的,是站在她身旁五步開外的那個女人,她用一種,在趙英姿看來,完全陌生的目光,那種平靜,超出事情本身之外的淡然,悠然望過去,不在意這個場合裡的第三個人——趙師母。
當她發現,趙英姿同樣與自己對視,就多了點希望,可她看了又看,始終找不到屬於自己的那份感情,渾身的血,慢慢涼下去。
大概,除了她自己沒有人會知道,她在心裡把自己置於一種什麼樣的境地,幾乎低到塵埃裡的卑微:趙英姿,只要你說一句話,否定你剛才出口的所有的話,我就會信你,一定信你……
她滿懷希冀,滿心期待,希望能聽見哪怕隻言片語的否定,可她忘了什麼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趙英姿就是不張口,甚至連眼睛也沒眨一下。周青璇聽見自己心臟崩塌的聲音,沙啦、沙啦,細碎的聲響,一寸寸,慢慢推進,慢慢剝落、坍塌。
貪婪,就該承受貪婪後的下場!她抬手輕輕抱了一下手臂,把衣服底下豎起來的汗毛安撫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仍舊能夠保持面色平靜,她希望自己能維持這份鎮定,在臥室的抽屜裡,把這會兒過來的目的——那塊錶鏈出問題的手錶拿出來,裝進包裡。與客廳裡的長者說再見,對趙英姿笑了笑,也許那個笑容勉強的難看,她還是笑了,告訴她自己回家了,腳踏實地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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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璇慢慢朝小區外走,還好,她剛剛在站臺上等了一分鐘,車就過來了,車上人有些多,她擠到後面空一些的地方,抱著立柱站著,靜靜地看著忽快忽慢往後退的街景,肚子咕咕叫起來,也不知道家裡都有點什麼好吃的。幾點了?飯點過了沒有?
抬起手腕,十點。對,就是因為手錶的原因事情才變成這樣。她從包裡把剛才取回的那塊表拿出來。取它幹什麼呢?
周青璇說不上是手錶控,只是習慣佩戴手錶,剛剛取回的這一塊,是她實習的時候買的,有了特殊含義,她就格外喜歡戴這一塊。搭扣上出的那點小毛病,她也曾在那邊翻過去調過來地搗鼓來著,想知道究竟怎麼回事。趙英姿就在一邊阻攔,不讓瞎拆卸,說你還是算了吧,別禿頭修成禿腦袋,拿去找專業人士才是正經。
可兩人出去進來一趟又一趟,就是沒想起來床頭櫃裡的這塊表,等今天她忽地想起來了,卻沒想到獲悉了這麼個真相,殘酷的事實真相。沒有比親耳聽見更真實的了吧。
來來去去一場空!真是笨蛋呢。
周青璇一走,趙師母攢了很多的話就想說,趙英姿根本不給她機會,慢慢把門關上——她沒有比此刻更討厭那個不關門的藉口了。“您什麼都不用問了,您剛才看到的就是全部,您心裡想的就是事實,她就是那個我不喜歡卻在一起的女孩。您一定看出來了吧,她應該什麼都聽見了,這正好啊,省了您很多事。” 她站到陽臺上,盯著窗前的綠化看,似乎只一夜之間,滿城繁花,春意盎然,時光易逝,真不假。
正午的陽光非常好,刺得眼底生出一圈圈黑色光斑來,她閉了閉眼睛,轉過身來,朝廚房走。鍋碗瓢盆一陣亂響之後,飯菜擺上桌。趙師母拿起筷子,看坐在斜對面的趙英姿,從坐下來開始,她只低頭吃飯,非常認真,沒有說話,沒有抬頭。
對著素淡到極點的趙英姿,老太太沒法子再開口,她就是這樣,每一次自己的事被摻和了之後,都是這副樣子,一句埋怨話都沒有,一個多餘的表情也沒有,過個一兩個小時,素淡的臉色也會緩和下來,就表示接受之後的所有結果。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