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心情剎那間變得很沉重,我對江易盛和吳居藍說:“你們先上去,我和朋友聊幾句。”
等江易盛和吳居藍離開後,我試探地問林瀚:“你要有時間,我們在這裡坐一會兒?”
林瀚似乎早已疲憊不堪,一聲不吭地在臺階上坐了下來。我挨著他,坐到了他身旁。
林瀚三十歲出頭,在稅務局工作,據說是最年輕的處級幹部,很年輕有為。我和他是在醫院認識的,因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身份——癌症病人的家屬。只不過,我是爺爺得了胃癌,他是妻子得了胃癌。
他的妻子發現得比我爺爺早,又正年輕,還不到三十歲,及時做了手術,有很大的康復機會。我遇見他們時,他們正在進行術後的康復治療,我曾經向他求教過如何照顧和護理胃癌病人,他給了我很多幫助和鼓勵,兩人迅速從陌生變得熟悉起來。
上一次我見他,是六個月前,也是在醫院。我幫爺爺來拿藥,碰到了他。他喜氣洋洋地告訴我,他陪妻子複查後,確認手術很成功,應該會完全康復。
沒有想到,只是六個月,他又從希望的雲端跌到了絕望的深淵。
我躊躇著想問一下具體的情況,可又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林瀚主動問:“你怎麼在醫院?”
我說:“剛才那個醫生是我的朋友,我來看他。”
林瀚說:“不是來看病就好!我聽說你爺爺去世了,本來打算去看看你,但小芸被查出癌細胞擴散了,我就沒時間聯絡你。”
我看他沒有迴避這個話題,應該是太過壓抑悲痛,願意和我這個有過類似經歷的人聊一下。我問:“小芸姐現在怎麼樣?”
林瀚艱難地說:“醫生說……就這兩三天了。”
我反應了一瞬,才理解了他的意思,他老婆這兩三天裡就有可能死亡!?
我不敢相信地喃喃說:“怎麼會這樣?”
林瀚低垂著頭,哽咽地說:“我也一直在想怎麼會這樣。醫生說讓家屬做好思想準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爸媽……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她還那麼年輕……婚禮上,她說最渴望的幸福就是和我一起慢慢變老,還說一定要生兩個孩子,可她連孩子都沒來得及生……”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林瀚,在死亡面前,所有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我只能默默地陪著他。
林瀚絕不是一個軟弱的男人,甚至可以說,他比我認識的絕大多數男人都堅強,否則不可能陪著妻子和病魔抗爭了兩年多。但此時此刻,所有的堅強都蕩然無存,他像個孩子般悲傷絕望地失聲痛哭。
我和林瀚說完話,目送著他離開後,沒有上樓去找江易盛和吳居藍,而是沿著樓梯慢慢地一層層往下走。
這一刻,我沒有勇氣去面對吳居藍,只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今天晚上,從他叫我出門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吳居藍另有目的,絕不是僅僅來看看江易盛這麼簡單。雖然我並不清楚他究竟想做什麼,但我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
走過病房時,我隱約明白了吳居藍的用意,但是,連吳居藍都肯定沒有想到他的醫院之行效果會這麼好,我竟然碰到了林瀚。
難道連老天都覺得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出了醫院,我沒有坐車,沿著人行道,心神恍惚地慢慢走著。
林瀚一個人躲在樓梯間裡默默哭泣的畫面一直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
從某個角度而言,我短短几十年的壽命,對吳居藍而言,不就是像一個得了絕症的病人嗎?我和他在一起,不就是像林瀚的妻子和林瀚一樣嗎?短暫的歡樂之後,是瑣碎的折磨之苦,漫長的別離之痛。
對林瀚的妻子而言,不幸已經發生了,當然希望有人能不離不棄地陪伴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