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劍這才對歐陽維說一句,“屬下愚見,王妃失蹤了幾個月,當下又突然出現,其中必然有什麼蹊蹺,請王爺下令徹查。”
歐陽維何嘗不知其中有蹊蹺。
可他只想停留在失而復得,一無所知的這一刻,不想再深究一分。
銀劍低著頭,沒看見自家主子的表情,擺事實講證據又說了一大套,歐陽維一臉痛苦地望著越嫣然,身體裡的力氣寸寸流失,更因為服食無憂而頭昏的痛不欲生,“只要她回來,我就滿足了,不會有什麼蹊蹺的,她是淡然沒錯。”
這語氣明明就是在安慰自己。
銀劍長嘆一聲,不敢苟同,“王妃的容貌雖然同過去沒有什麼變化,可屬下看得出來她臉上的皮是這幾個月新長的,我聽聞藥王莊私藏一種秘術,可以改變人的容貌……”
歐陽維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他的話,“好了,不要說了。”
銀劍急得跪倒在地,“王妃死而復生,去而復返,其中的故事實在不簡單,請王爺徹查,以免日後釀成禍患。”
“禍患?什麼禍患?”
歐陽維的目光冷酷的像刀,銀劍嚇得不敢抬頭,“屬下懷疑有人居心叵測,將別的女子易容成王妃的模樣,送到王爺身邊意圖不軌。”
“要是真想意圖不軌,又何必把她送回我身邊,安安靜靜等我熬到油盡燈枯不是更好?”
銀劍連連搖頭,“王妃從那麼高的山崖掉落,保住性命的可能不出萬一,興許是有人聽說了王妃的事,將此女改裝易容,再送到王府另有圖謀。”
“她不是什麼此女,她就是淡然,”歐陽維哀聲長嘆,“即便你說的是真的,幕後大費周章指示她的人又是誰?皇上嗎,皇上巴不得我一病不起,上不得朝堂。”
銀劍眉頭緊皺,將心中的猜測娓娓道出,“也興許是馳王殿下的人,這半年間王爺對付馳王一黨毫無餘力,喻家更是飽受打擊,他們為了自保,出此下策想消除王爺的仇恨之心也不是不可能。”
歐陽維冷笑道,“馳王如今與皇上沆瀣一氣,對他來說最好的選擇,不是送活人,而是送屍體。”
既不是皇上,也不是馳王,銀劍的眉頭這才稍稍舒展,“這天下間最不希望王爺死的,不就是那個人嗎,王妃是她找回來的,要做手腳,一定是他做了手腳。”
顯然這句話說到了點子上。
歐陽維明眸閃閃,寸寸骨肉將越嫣然摸了個遍,“我的人我是不會認錯的,這是淡然沒錯,她右手斷過,骨頭雖然接起來了,到底比尋常人有些不同;脖子後面的那顆痣也在,旁人都沒有看過,作假也做不到這種地步。”
他說服了自己,卻沒能說服銀劍;銀劍明知主子衝昏了頭什麼規勸也聽不進去,索性不再做無用功,斜眼瞥了瞥越嫣然,默默退出門去。
房間裡又只剩他們兩個人,歐陽維拉著越嫣然的手哭哭笑笑,直到他在靠牆的銅鏡裡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不行,我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不要看我。”
歐陽維摸摸自己骷髏一樣的臉,掙扎著想要下床;大約是腿上的力氣不足,又或許是被纏作一團的被子絆住了,他腳下一個不穩,摔在地上。
越嫣然緊咬著牙關,忍著沒有衝過去。
歐陽維泥一樣癱坐在地上,熬過他人生最狼狽的一個等待,他背對著她,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反應,他滿心期待著她會跑來攙扶他,可最後什麼都沒有發生。
歐陽維的心一點點跌落谷底,就算她的神志不清是裝出來的,她對他的感情也與從前大大的不同。
越嫣然何嘗不是同樣的悲哀。
歐陽維支起胳膊,回頭看了一眼蠟像一般的越嫣然,跪爬著回到她身邊,忍不住又淚流滿面,“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