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說告發密貴妃麼?”仙仙待著臉道,“可是那藥是您……”
“藥上又沒名字,她說是我給的我就得認麼?嘴巴不過兩層皮,一開一合就能造出個天地來。”靜嬪沉吟著,“坐以待斃肯定是下策,不過自投羅網也夠傻。他們爺們兒虛張聲勢,幾分真假實在難斷。這麼的,你叫小機靈留神打探,他二叔不是粘杆處伺候的麼。要是聽說慎行司那頭有動靜,死了人咱們就按兵不動。到明兒這時候要是沒見分曉,那就得上養心殿裡面見萬歲爺去了。”
她倒頭躺下來,臉貼著歲寒三友緞面迎枕,冷冰冰的觸感沁入骨髓。這十二個時辰不好過,牢房裡等著勾兌文書的犯人也不過如此。當初挑了這麼個同夥,眼下想想真硌應死了。目的沒達成,反倒惹了一身騷。素以那心田,逢著看不對眼的不知怎麼盤弄消遣才稱她的意。這回八成在萬歲爺耳邊吹了不少枕頭風,看她那副趾高氣揚的架勢,不把人打壓死怕是絕不罷休了。
做了虧心事的人不得安枕,皇帝那兒睡得也不踏實。宮裡每天午膳後有一個時辰的午休時間,不論春夏都一樣。
起了點風,窗上的綃紗鼓起來,步步錦槅心的窗紋拉成了長條,斜斜在青磚上鋪成菱形。皇帝隔著帳子看,竹簾外站了兩個太監,攬著拂塵低著頭,入定似的紋絲不動。南窗下當值的是榮壽,大約是外頭有人招呼,躡手躡腳往門前騰挪了一步。皇帝撫撫額頭,“什麼時辰了?”
榮壽見他醒了忙站住了腿,轉而上來打帳子,笑道,“主子掐著點兒的,西洋鐘上正是未時牌。”抬手啪啪兩聲擊節,四執庫的人託著袍子進來伺候更衣,他先跪著搬皇帝的腿來穿靴子,等皇帝下了地才站在一邊侍立,弓著腰道,“主子,先頭路子來回稟,說鄭親王和睿親王那裡查到了頭緒,這會兒人在養心殿等萬歲爺召見呢。”
皇帝嗯了聲,穿了端罩繫腰帶,也不用馮嵐青伺候了,自己整了衣領就朝外頭去。從地罩那頭進養心殿,看見兩個兄弟正籠著手閒聊。弘巽是機警人,很有眼觀六路的本事。一頭說話一頭眼珠子亂轉,恰巧瞥見了他,忙拿肘一頂他哥子。弘箢這才察覺了,兩個人趨步過來,插秧滿打一千兒,“給萬歲爺請安。”
皇帝抬了抬手,“起來,查著什麼了,說說。”
鄭親王邊卷馬蹄袖邊道,“怎麼說呢,頭緒是有了,可往上排查,線索又斷了。”
這麼一波三折,弄得皇帝都要發作了。擰著眉頭坐在御案後面,手指關節在桌面上篤篤的敲,“怎麼回事?這麼多人,區區一件案子愣是查不明白?”
鄭親王一噤,惶惶道,“臣弟無能,有負萬歲爺囑託。您先別上火,聽臣弟和您說道說道。點心的出處是查著了,門框衚衕有家點心鋪子叫董德昌,做褡褳火燒和門釘肉餅出名。慎刑司人拿鵝油捲過去請掌櫃辨認,掌櫃也認出是他們家爐灶上出來的。再問三十那天誰來買過,巧了,說那天鵝油不夠,就做了三屜子。賣給了誰,跑堂的夥計也都有印象。”鄭親王覷眼兒往上瞧,“兩個是衚衕街坊,左鄰右舍都認得。就一屜子賣給了外頭人,那外頭人吧……是個羅鍋子。寬額頭大下巴,走路外八字,說拿人銀子替人跑腿,也不是他自己用的。您瞧……費力半天的勁兒,到這裡又來個峰迴路轉,實在叫咱們哥兒們沒頭緒了。”
睿親王介面道,“六哥沒說全,皇上也別上火,我已經下了令全城找那羅鍋子了。長得埋汰模樣,就是鑽在泥地裡也能給他掏出來。今兒來見您是想求個時間富餘,咱們哥們兒好去辦。”
皇帝乏累的閉閉眼,“這事兒過了這麼些天,現在要查是晚了些。”突然睜了眼瞪鄭親王,“白錯失了大好時機,這就是你造下的罪業!查太監,查點心,原本就該兩頭著手,你幹什麼去了?掐了腦袋的蒼蠅一樣瞎胡轉,你忌諱什麼?天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