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著腰說,“您別這麼瞪著我,我知道我唐突了,我給您擦擦吧!”
真是宮裡呆了七年,奴顏婢膝慣了,她蹲下來給人擦鞋一點不帶遲疑的。擦完了拿帕子彈兩下,“您瞧,都乾淨了。”
他還是不稱意,抿著唇,滿臉的不耐。素以覷了他兩眼,猜不出他的來歷,但是知道必定是個不好惹的主兒。到這兒弔唁的賓客都是有身份的,抬起腳來比她頭還高,她實在得罪不起。琢磨了一下道,“這麼的,貴府在哪兒您給個示下。我看這靴子是內家樣,回頭我想法子淘騰一雙送到您府上去。”她等他發話,可是他仍舊一副不滿的神情。這叫她束手無策了,一咬牙把腳邁出去一步,“您要是還不能解恨,就踩回去吧!”
他調過視線來看她,眼神堅冰似的陰冷。素以心都提起來了,人家還沒踩,她就感到腳趾頭隱隱作痛。見他真有了動作,她嚇得閉緊了眼。她是無心的,踩一腳能有多重?他是個男人,要是照準了來一下,估計她連道兒都不好走了吧!
“我沒閒心和你玩小孩子家的玩意兒,就你這樣的,能在宮裡活下來,真是奇事。”他嘴角微沉,“你的規矩是跟誰學的?看來沒出師管帶就撂了手,才弄出這麼個半吊子來。”
素以暗忖著這位爺脾氣真大,不管怎麼同他道歉都不頂用似的。好在沒有斤斤計較賞她一腳,讓他損兩句也就罷了。不過看他的氣度很是不凡,想來八成和皇親國戚沾上邊,也許是個公侯,也許是個親王也說不定。
她按捺下來解釋,“我不在主子跟前伺候,這也算是造化吧!我師傅是個好人,大約看我不能成器,就沒把我往外頭分派。”說起當初領她進門的姑姑她肅然起敬,“我師傅可是個了得的人,以前曾在御前伺候過,後來調到尚儀局當管事的了。”
他聽了轉身看廊外秋色,半晌方道,“你說的人我知道,是蟈蟈兒吧?”
素以挺驚訝的,“您知道的真不少,肯定常在大內走動!我師傅人不賴,就是好人不長命……”
蟈蟈兒是給賜死的,因為太皇太后和暢春園太后婆媳兩個不對付,蟈蟈兒沒調職前是太后的心腹,太皇太后要找不痛快,不能明著動太后,就找她身邊人的晦氣。那時候太上皇還沒禪位,太后哭天抹淚又鬧著要去守陵,憑太上皇對太后的感情,險些鬧得天家母子翻臉。
女人恃寵而驕真是要不得,那位暢春園太后沒少禍害人。宮裡太妃們恨她獨佔龍床,先皇后恨她毀了東籬太子,連太上皇盛年退位也是為了和她雙宿雙飛。
長得美又怎麼樣?消磨君王的鬥志,整天困在兒女情長裡,這種女人離禍國殃民還差多少?他復看素以一眼,長眉妙目,面若凝脂,蟈蟈兒是瞧她長了這麼張臉,有意把她圈在尚儀局的吧!橫豎是救了她一條命,她對人家感恩戴德也是應當。可她究竟有多呆滯,到現在也沒能認出他。
“我倒覺得蟈蟈兒眼神不濟,留你在尚儀局,壞了宮裡的規矩!”他厭惡的別過頭,多看一眼都覺得硌應。
素以因踩了人家的腳,還在內疚著,被他冷嘲熱諷兩句解解氣她也認了,可他不該牽連她師傅。她順了順氣,正色告訴他,“您罵我,我不回嘴,只別挑我師傅的不是。人都不在了,我還給她招埋怨,我對不住她。”
他冷冷乜她,“真是長行市了,出了宮規矩體統忘了個乾淨。”
素以聽他這兩句只能乾瞪眼,心裡懸著,總覺得哪兒不對勁。這口氣怎麼那麼大呢?整個兒萬歲爺似的。她又仔仔細細打量他兩眼,從衣著打扮上估猜,充其量是在旗的貴胄。萬歲爺身邊有榮壽跟著,以榮大總管盡心竭力的那份孝心,絕不能讓萬歲爺落了單。
“您不能這麼不依不饒,我給您賠了禮,情願讓您踩回去,還要怎麼樣呢?”她很懂得控制情緒,再惱火,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