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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數秒之後,臨市康和醫院門診大樓的某個角落突然亮起了一豆燭火,熒熒煌煌並不顯眼,乍一看,就像是過路的車燈投射在窗玻璃上的光斑。

按位置來看,是三樓拐角處的法醫門診室。

這間診室平日裡算不上忙碌,門上貼著一張a4紙列印出來的排班表,恰好將那塊可以望進門裡的玻璃蒙了個嚴實。排班表上鬆鬆印著兩排字:

週一、週三:市公安局

週二、週四:區公安局

當然,這只是常人看到的。實際上在這之下,還有一排描著金的蠅頭小字——“每月十五,陰客到,過期不候,行蹤另尋”。末尾鄭重地蓋著一方殷紅的印章。

就因為有這張破紙在,謝白才回回都不走正門。他怕他一個忍不住,就會順手把那排官方得直冒傻氣的描金小字撕了。

可那印章畢竟不是他蓋的,冒然撕掉多少有些駁前人面子。

此時的謝白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室內,他背對著門站在窗邊,不緊不慢地理著手裡的那柄雨傘。傘面上細碎的水珠在觸碰到他手指的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被他的指尖吸走了似的。

就在他理好雨傘的瞬間,木質的診室門被“篤篤篤”敲了三下,間隔一聲短兩聲長,很有節奏感。

接著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大人,十五又至,一月不見,過得可好啊?”

這聲音熟悉得很,片刻之前,謝白還看到聲音的主人毫無形象地蹲在花壇裡,籠著袖子賤兮兮地說:“你醜,你動手。”跟現在的拘謹有禮簡直天差地別。

謝白沒有絲毫要出聲應答的意思,甚至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整理好的那把雨傘在他手中倏然化成一片黑霧,又被他蒼白的手指從中一挑,分成長長的兩縷。他低著頭,一圈一圈仔細地將黑霧從指尖纏到手腕,一點兒縫隙也不留,包裹得嚴嚴實實,像一副貼合面板的手套。

門外的人安靜了不足半刻,嘴便閒不住了,隔著一層門板道:“大人,殷老大讓我代問你好,可惜他最近正忙,時間不候巧,不然一定親自來。”

謝白剛好纏完手腕上的最後一圈,聞言動作一頓,終於開口道:“累麼?”

門外的人茫然道:“啊?什麼?”

謝白垂手抬頭,同樣的黑霧繞上了他的雙鬢,化成三指寬的黑色繃帶,矇住了他的雙眼,前後纏了三圈。

剛蒙嚴實,診室的門鎖便發出“咔噠”一聲輕響,猛地彈開,而後“砰”地撞上了門外的倒黴鬼。

“嗷——這破門誰換的!上個月還朝裡開呢,這個月怎麼就反了?!”白衣人捂著鼻子在敞開的門外直蹦直跳。

謝白從窗邊轉過身來,穩步走到了白衣人面前,好像蒙著雙眼絲毫不影響他的行動一樣。

白衣人下意識朝後讓了一步,捏著被撞得酸唧唧的鼻子,甕聲甕氣淚汪汪地道:“大人你剛才說累啥?”

“我說……”謝白朝他偏了偏頭,道:“替殷無書編了一百多年的瞎話,他給你加工資麼?”

白衣人:“嚶~”

謝白懶得聽他哭,抬腳就要走,結果被他一把薅住了袖子:“大人你地點都不問,這是要往哪兒去?”

“去分屍。”

答完,謝白手指尖刀光一閃,乾脆地削斷了被白衣人揪著的袖口,而後大步走到走廊邊,全然不顧三層樓的高度,單手撐著欄杆便翻身跳了下去。

白衣人捏著破羊呢的手一抖,飛撲向欄杆:“……分誰?!”

“抖什麼?總不至於是殷無書。”謝白在消失的同時涼涼地回了一句。

“別人是不敢,您的話,那可就難說了。”白衣人嘀咕著,也忙不迭跟著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