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螢幕,翻著日曆回了一句,“不過這個點冒雨下來燒紙也是夠拼的,這種天誰樂意在外頭晃啊,你看這小區今天安靜的,鬼影子都看不到一個。”
最後一個走進小區的謝白:“……”
鬼影子都看不到……一個?
他看見全小區熙熙攘攘、近乎把花壇和道路都擠滿了的陰鬼同時轉頭,默默看向了說話的這位同事,眼神和表情就好比黃鼠狼盯著雞,深情款款,其樂融融。
這天是陰曆十月十五,下元節,民間焚香燒紙的祭祖日,又稱九曲黃泉界的黃金週。
一般來說,一入夜,大街小巷就會被上來搶紙灰的陰鬼擠得水洩不通,有家養的、有野生的,和春運一樣的七月半相比,熙攘擁擠的程度大概只少了那麼一點點。
而每逢這種日子,整個臨市最為擁擠的地方,就是這一片小區。因為這裡十來年前是一大片墳崗,無數陰鬼對這裡有著謎一樣的歸屬感。
好在十數個鬼差一直往來巡邏,手裡拎著的縛鬼鏈末端在地上重重地拖著,發出鏗鏘尖銳的金屬聲,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壓迫力。
有兩隻陰鬼腦袋已經橫在了謝白麵前,細長血紅的舌尖從嘴角漏出來,沿著青白的嘴唇舔了一圈,彷彿下一秒就要張口將謝白的腦袋撕扯下來拆吞入腹。
結果路過的鬼差一個猛虎撲食竄過來,面無表情地伸出兩隻手,揪著那兩隻陰鬼蝌蚪似的尾巴沿,拖死狗似的拽了回去。
陰鬼:“……”
謝白打著傘,步子不見半點停頓,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好像他真的連“一隻鬼影子也沒看到”。
小區方方正正的,面積算不上大,從西門橫穿過去走到東門不過五分鐘的時間。
看了一路不太下飯的陰鬼死相,謝白依舊保持著一張冷臉,不遠不近地走在同事身後,絲毫沒有參與聊天的興趣,平靜而淡漠。
直到快到東門的時候,他掩在傘下的目光才微微動了一下,朝右手邊的花壇裡掃了一眼。
在路燈映照下,花壇裡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清晰可辨。不同於眼珠子亂滾模樣磕磣的陰鬼,那兩個看上去很有人樣。
黑的那個穿著不起眼的厚夾克,頭髮亂糟糟的,看起來有些落魄。他正跪在地上,整條手臂幾乎都伸進了溼泥裡,像是在深處往外掏著什麼東西。
而白的那個則穿著一身長袍,雙手籠在袖子裡,蹲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催促著:“誒,風狸你快點兒,掏個妖屍這麼墨跡,簡直壞了咱太玄道的名聲!”
穿著黑夾克的風狸一邊掏一邊從牙縫裡反駁:“光看不動手,要不要臉?”
白衣人特別要臉:“你醜,你動手。”
風狸:“……”
那白衣人兀自抬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時間差不多了,你在這先掏著,我去叫人。”
風狸甩了甩臉上的泥水,順口道:“叫誰?殷老大?”
謝白握著傘柄的手動了一下,微不可察。
與此同時,就聽“呼——”的一陣風響,整個小區裡熙熙攘攘的陰鬼瞬間跑了大半,連近處的兩個鬼差都沒了蹤影。
“嘶——我剛才是不是耳鳴?怎麼好像聽到了太玄道和殷無書?”稍遠一些的一個鬼差掏著耳朵,一臉茫然地捅了捅另一個的肋骨。
風狸和白衣人一臉無辜地住了口,默默掃了一圈四周。
因為太多陰鬼一溜煙跑了的緣故,雨絲的方向被吹得微微有些傾斜。謝白一臉平靜地將傘朝右邊偏了偏,擋住雨的同時,剛好擋住了風狸和那白衣人滑過的視線。
他們兩人口中所說的太玄道,是很久以前從直符靈動界分出來的一個機構,自創立起,就從勾陳大帝那邊接了群妖萬靈的主管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