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他腳尖一轉便抱著貓回過了身,垂著的那隻手五指微弓,隨時可以發力將來人鉗到面前。
正如他所感知到的,在距離他約莫十米處還有個身影,只是跟他預想不太一樣的是,那人被他冷不丁的轉身嚇得“嗬——”地倒抽一口涼氣,抖抖索索道:“操了怎麼還有個人!你、你誰啊?”
兩人之間雖然相隔不算太遠,但謝白站在山腳的樹影裡,幾乎和黑暗融為了一體。而那人剛好站在樹影之外,被頭頂黯淡的月光映照著。
謝白藉著光線將那人上下打量一番——
這是個身材結實的中年男人,臉孔微腫,個頭不高,裹著厚厚的羽絨服,手裡還拎著一件老舊的夾克外套,乍一看普通得很。但哪個普通人吃飽了撐得,冬天大晚上不在家待著,跑到這種荒山道上亂晃?
“你來這裡幹什麼?”謝白突然有了耐心,他盯著那人的臉,語氣平靜地問道。
“啊?我?”那男人看著雖結實,表現卻有些慫,他下意識朝後讓了一步,而後又死撐著面子似的朝謝白麵前走了兩步,嚥了口唾沫道:“我來燒點東西。你、你呢?你來這裡幹什麼,大晚上的……”
謝白依舊沒什麼表情地略過了那人的後半句,繼續問道:“燒什麼?”
“燒衣服。”那個男人看起來還沒從驚嚇中緩過神來,表情十分僵硬。他舉了舉手中的舊夾克道:“老人去世了,還沒過頭七,家裡這兩天總不太對勁,小伢哭得厲害,請了人來看,他說落了衣服忘得燒了,我、我翻箱倒櫃果然找到一件沒燒掉的。那人讓我天黑後到山前這條路上來,對著山把衣服燒了,再磕三個頭,家裡就安逸了。”
這人說話帶著不知哪兒的方言腔,舌頭轉得不太利索,聽起來含含糊糊的。
謝白“哦”了一聲,音質涼絲絲的,依舊聽不出什麼情緒,他重複了一句:“老人去世了?”
那中年男人“嗯”地點了點頭,似乎覺得謝白沒那麼可怕,又小心翼翼地朝前蹭了兩步。
謝白安靜地看著他蹭到近處,再來幾步就到面前了,突然開口道:“你臉上長斑了你知道麼?”
那男人拎著夾克,沒反應過來:“啊?什麼斑?”
謝白冷冷道:“屍斑。”
這兩個字一出,那中年男人微腫的臉孔登時變得扭曲起來,而後像一整張被脫掉的人皮外套一樣,瞬間垮塌下來。一道鬚髮糾結的黑影從人皮後陡然竄出,兩隻奇長的手臂山呼海嘯地兜頭朝謝白撲過來。
不過謝白從看到這男人起,曲起的五指就沒放鬆過,見到這一幕更是半點兒意外都沒有,甩手便祭出黑霧,打橫翻飛眨眼間蔓延成一張黑色的大網,兜在黑影面前。
透過那張網,謝白看到一張瞬間放大的形同小孩兒的臉,只是雙眼蒙著白翳,咧著嘴發出尖利的“格格”笑聲。
謝白眼睛都不眨一下,五指輕挑兩下,整張黑網便瞬間將那詭異的黑影整個兒包裹在其中,而後猛地一收,便將那黑影死死捆在了其中。
“矮山魈?”謝白冷笑了一聲。
山魈本是山精的通稱,這世上大小山峰無數,荒丘野嶺隨處可見,所以山精數量也不算少,山精一類格外難修,所以能耐參差不齊。有些格外厲害的能自如幻化,化成人形的時候簡直不見有絲毫破綻。但是更多的山精還處於半吊子的狀態,化出來的不人不鬼,半似猴子半似人。
山魈一脈到近幾百年,能自如幻化的大修為者只剩一個,正供職於主掌人間界的某個機構裡,剩下的山魈全是半吊子。眾人為了區分,管前者叫山魈,給半吊子們降了一級,稱作“矮山魈”。
主掌人間界事務的那一幫雖然跟謝白他們無多交集,井水不犯河水,八百年不見得能見上一面。但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