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時候天空下起了濛濛細雨,閃電如霞染醉了滿天的星斗,搖搖晃晃,迷濛的月光灑落在青石板上,泛著幽幽的暗光,華麗卻冷清。行人們在大街上急速的奔跑,帶起了一地的碎瓊亂玉,細雨絲沾溼了髮梢。
凌芊依抱著雙腿,下巴放在膝蓋上,面無表情的看著一條條大街從繁榮到荒蕪,從喧囂到沉寂。忽然間,她聽到一陣模糊的壎聲,曲子一開始就是高潮迭起,氣勢如虹,似意氣風發的少年策馬揚鞭,指點江山,漸漸的一切歸於沉寂,曲風陡然一變,發出像一條困龍掙扎一樣的陣陣哀鳴以及對夢想不可求的絕望和蒼涼。
凌芊依愣了愣,不自覺地抬頭望去,黑漆漆的天空下,曲子帶著點悽清的冷意傳來,她抱緊了胳膊,只覺得這曲子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異常的熟悉。
吹壎的人吹了一夜,她也在屋頂呆了一夜,衣衫早就被雨淋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被風一吹,冷徹骨髓,她卻渾然未覺。
第二天一大早,凌芊依就去了顏府,可惜早已是人去樓空,那人,竟然走了。
凌芊依看著眼前空蕩蕩的顏府,像一個巨大的黑洞,拽著她進入了無邊的黑暗。
推開半掩的大門,室內一片寂寞的空曠。
裡面的擺設一切照舊,沒有缺少任何東西,只除了人。
凌芊依急匆匆的追了出去,天地間茫茫一片,似乎哪裡都是路,又似乎哪裡都不是路。
撞到一個人,抬頭,正是李哥。李哥笑著打招呼,“凌大夫早啊,上次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家的娃可就要留下什麼病根了。”
“沒事就好。”凌芊依壓根就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只想著趕緊去追人,李哥看出她臉上的焦急,又看了看她身後的顏府,輕聲問道,“凌大夫,顏府可是沒有給你付工錢?”
“啊?”凌芊依茫然。
“要不你幹嘛這麼心急火燎的從裡面追出來,不過可惜了,他們走了有好一會兒了。”
“是麼……”凌芊依笑的燦爛,“他說過要回家幾天的,是我忘了。對了李哥,我還要給玉煙買點東西,先走了哈。”
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轉了半天才回家,凌芊依調整好自己的表情,推門而入。玉煙正坐在桌邊發呆,甚至連她開門都沒有聽見。抬眼瞥見桌子上擺著兩隻茶杯,她隨意的問道,“玉煙,家裡來客人了麼?”
玉煙沒回答她,空洞的眼神向她看來,手指安靜的絞在一起。
“玉煙,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一邊說著就要抓他的手腕子,卻意外的被他躲了開去。
“玉煙?”
“顏珈來過了,等了你一個時辰才走的。”
“……呵,是麼……”
凌芊依笑不出來了,忽然覺得胸膛裡什麼東西被攪成了團,恨不得用手去揉開。顏珈等了她一個時辰,她也去等了顏珈好久,兩人竟然是走岔了路。
“那個,玉煙,我忽然想起還有點事沒幹,我先出去一趟哈~~”
“就算已經沒了記憶,你也還是這麼在意他嗎?而他,即使已經成親了也忘不了你嗎?”
“什麼?”已經轉身往外跑的凌芊依聞聲頓住腳步,扭頭,對上玉煙落花一樣的笑容,不禁一怔。
“對不起。”玉煙低垂下頭,聲音有些哽咽,晶亮的液體滑落下來,在衣袖上暈出一層模糊的暗影。
“是我不好,對不起。”
“玉煙,你怎麼了,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凌芊依急的轉來轉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再苦的日子他們也經歷過,可是也沒有見他掉過一滴淚花。
“芊依,我騙了你,其實你並不是我的妻主,當初你失了記憶,醒來後就以為我是你的夫君,我雖未承認,但也沒有否認,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