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許從來不說虛話。
“我是一路逃荒逃到京城來的,在咱們呦鳴村落戶的時候,我們那些人是什麼慘樣,你們也瞧見了。”
陸知許深吸一口氣,“毫不客氣地說,我們石門村這支逃荒隊伍,是最有實力的,活下來人數最多的。我們有吃的,有水,有年輕人能護著老弱,一路上是跟死神賽跑,才撿一條回來。”
這一路上,他們見過太多白骨。
“瘟疫,兵禍,還有那些趁亂髮死人財的土匪。我們什麼都見過,所以知道天下一亂,最不容易的就是老百姓。”
鐵蒺藜點頭,連南玉都不得不承認,陸知許說得很有道理。
“他一人死,不足以讓我大動干戈,可他一死,必有小人趁虛而入。到時候戰火一起,又有多少人會流離失所?”
陸知許只嘆道:“三年天災,又有兵禍,本就國庫空虛。天啟帝一死,新君未立,大廈將傾,到時候餓殍遍野,活生生一副人間煉獄。與其是我是維護他,不如說,我維護的,是這天下百姓。”
南玉眼中的欣賞快要溢位來,“如此,我們便一幫到底。”
陸知許鄭重向二人揖了一禮,“多謝。”
此次會談過後,呦鳴村的村民以各種各樣的形式進了京。
有的是攜家帶口到京城餬口討生活的,也有的人是來投奔親戚的。
有來京城做小生意的,還有做學徒的。
反正別管什麼理由吧,全村會武的呦鳴村人,集體遷至京城。
包括許多原來石門村的村民,只要是身強力健的,能使用兵器的,都進了城。
這些人被安排著,在京城四處落了腳。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一切都似乎和往常一樣,看起來那麼平靜,卻又帶著幾分不同。
天氣漸熱,嘉敏郡主又上門來。
她帶著陸知許給的藥包去見瑜敏,進了門,依舊沒說話,只安靜地在一處坐著。
瑜敏有些煩躁,這人總來,每次來也不說話,就往那兒一杵,像個木頭人似的。
讓人好生厭煩。
“你又來做什麼。”瑜敏心裡壓著無名火氣,不知道為什麼,只要她一來,自己的腦海裡總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畫面。
有時候是兩名女童在一起嬉戲的畫面,有時候是兩名少女在閨中說悄悄話的畫面。
那些場面讓她覺得莫名熟悉,又有種濃濃的失落感。
每次醒來,她心裡都空落落的,感覺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瑜敏感覺很不好,心慌又酸澀,像是被拋棄的小狗一樣。
可那些畫面都是斷斷續續的,沒頭沒尾,讓她如同陷入沼澤一般,越陷越深。
所以她既盼著嘉敏來,又不想她來,心情極度矛盾之下,不免口出惡言。
可嘉敏郡主就像沒聽見一樣,該喝茶喝茶,該看書看書,也不和瑜敏郡主說話。
沒一會兒,瑜敏就又昏昏欲睡了。
每次都是這樣,她打定主意這次就算掐也要把自己掐清醒,絕對不能再睡著。
可是嘉敏來之前,她剛吃了藥。
就算她不想吃,陸知許也會讓人灌下去,吃了藥,她的身體確實好了很多,至少不會在無故夢魘了。
到後來她也習慣了吃藥。
那藥有安神作用,配上嘉敏郡主身上的藥包,她想不睡也難。
這一次,夢裡沒有讓她留戀的輕鬆美好,反而一片漆黑。
她夢到有人打她,那人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看著挺斯文的。可是有病,打起人來,如同發瘋的狗一樣,下人攔不住。
夢裡是黑的,隨後一下子亮了起來,再然後一片血紅,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