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垂著頭的虞清歡抬眸,迎著光亮,她大而有神的眼睛黑白分明,瞳孔深處映下亮晶晶的一個點。 “他是?” 吳提道:“不重要。跟本王走,本王送你離開。” “送我離開?”虞清歡假意驚訝,方才的話,她已全然聽清楚,此時正在心底迅速地分析著情勢。 吳提隔著衣裳,握緊她的手,把她給拽出帳篷。 隔著厚厚的衣料,虞清歡甚至能感覺到吳提的手,正微微發抖。 這個男人此時很緊張,那種緊張很強烈,甚至能衍生恐懼。虞清歡抬眸望著他的側臉,只見他唇線緊緊抿住,神情堅定得可怕,彷彿在掩飾著什麼。 心思急轉間,吳提已拉著她來到栓馬的地方,可馬早已不知去向,守在那裡的,是一隊玄衣精兵。 宰相從拐角處走出來,看著吳提的眼神一片冰冷,那裡,彷彿湧動著無窮盡的殺意。 “二殿下,本相不是說過麼?本相的在帳篷裡等你,你這是要往哪兒去?”宰相平靜的聲音逐漸拔高,旋即猛然抽刀一砍,“轟隆”一聲,馬棚瞬間倒塌,四分五裂。 “打得過麼?”虞清歡輕聲問道。 “打不過也要打,女人,本王不會讓你出事。”吳提低聲說著,又把虞清歡拉到身後。 這番話,不狎於任何情與欲,說得卻是真誠無比。 虞清歡猜想,或許吳提在補償,補償孃親死時他無能為力的愧疚。 正因為曾經救不了,所以此時他才要拼死保護。 都說北齊人性情殘暴兇戾,眼前這個男人又何嘗不是?只是此時,他被秦人天生的善良支配了心,竟變得會保護弱者。 人性這東西,還真不能用任何語言去給它定性。 “蠢貨,你竟被一個秦人迷了心智!你該殺!”宰相怒意橫生,如同繃直的弦上之箭,一觸即發。 虞清歡在心裡快速地權衡著利弊——吳提的武功,應該與楊遷不分上下。 這是他的地盤,宰相囂張跋扈,欲取他之性命,然而旁邊的人彷彿聾了瞎了,自詡勇猛強悍天下無敵的他們,此時卻選擇袖手旁觀。 如果不是演戲,那便是這宰相的實力遠遠高於吳提,高到什麼程度?高到主子被欺辱而他們只能丟盔棄甲當逃兵。 虞清歡抬眸掃視一圈,在吳提心腹的臉上,看到了惶恐與懼怕。 此時的他們,就像一條卑微的狗,伏在惡狼面前瑟瑟發抖。 如果是演戲,這也太逼真了吧? 虞清歡看著吳提握刀的手緊緊攥住,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這麼下去,都得完蛋。 “放下吧,”虞清歡深深吐息,走到吳提身邊,按下他的劍,“我沒事。” 朔風寒涼徹骨,虞清歡攏了攏衣襟,看向面前氣勢雄霸天下的老宰相,唇角帶著清清淺淺的笑意。 吳提深沉的眸底,掠過幾不可查的驚懼:“女人,別衝動。” 虞清歡輕聲安撫他:“我是秦人,也是個女子,但你所經歷的慘劇不會再發生,因為我是可以做你對手的女人,相信你的對手。” 宰相冷笑不已:“懦夫!竟然還用女人保護!” 虞清歡直視宰相精明隼利的雙眼:“在我一個外人面前爭什麼?也不嫌丟人!” 宰相火熱的目光上下審視虞清歡,似要扒開她的皮,扯開她的骨,看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小丫頭,你不怕本相?”因為她的臨危不懼,以及鎮定自若的表現,反倒贏得宰相一絲讚賞。 虞清歡施施然行了個禮:“聽聞北齊宰相乃不世梟雄,我雖小小女子,卻對敬重英雄,故而我眼裡心裡只有對閣下的尊敬與仰慕,並無懼意。” 宰相大笑幾聲,只看表情,便知他被這些讚美之詞捧得大悅。 虞清歡剛放下的心,又被宰相下屬的一句耳語,猛地推向谷底。 宰相聞言,面色大變,看向吳提的神情,極盡不善。 他使了個眼色,便有左右護衛把虞清歡雙手扣住,按住腦袋,踢中膝彎,迫使虞清歡匍匐在他面前。 為了避免受傷,整個過程虞清歡都沒有反抗,順從地任由護衛押住。 身為大秦淇王妃,將門之後,她有錚錚傲骨,有不折的氣節,士可殺不可辱。 可身為母親,她必須能屈能伸,想盡辦法保全腹中孩兒。 護衛揚起狼牙棒,欲把虞清歡雙腿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