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流瀉,浸染他難得溫良的話語:“你很討厭我嗎?”
她搖了搖頭,說道:“起初很討厭,漸漸便淡了。”
他又問:“那你討厭我總是冷著臉嗎?”他徐徐的問話讓她心驚,這個手段冷冽的男人從未似今日這般溫順過。
她還是搖頭說道:“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在暗月那等險惡之地,便是笑臉迎人亦是中藏尖刀。冷也罷,暖也罷,不過是一副面具,只是戴久了難卸下罷了。”
他卻笑了,她第一次知道他也能笑得這般溫暖,稜角分明的輪廓淡在一片柔和裡,連同灑在他臉上的月光也有了溫度,他說道:“不討厭,也不喜歡,便是不在乎呵。”
她擰著眉問他:“君溟墨,你到底想說什麼?”他拐彎抹角的問法讓她有些捉摸不清,卻又隱約中捕到一絲光影。
“我想說什麼,你不知道嗎?”他笑得太過溫柔,反讓她一陣心悸。
“你還是回去罷。”她輕聲說道,避而不答。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目光了雜糅了各種情感,卻更像是一種祈求。她只能擰著眉說道:“我其實沒什麼特別的……”
他卻倏地一笑,低沉的嗓音在她的心絃上跳蕩,恰如今宵無邊的月色,他望著她說道:“沒什麼特別的?知道我為何總叫你妖女嗎?不是無端的。”稍一頓,他的面色蕭肅了些,又道:“可記得五年前在颸風城,我曾假意偷襲你們嗎?彼時我很好奇那個傳說,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才能媲美天下,於是我動用了影刺族的禁術,雖然代價很高。”他長舒了一口氣,說道:“這種幻術一旦成功,便能窺探到對方感覺最美好與最痛苦的回憶,我很幸運地成功了。”
她的心絃倏地一緊,記憶已回溯到五年前颸風城那個炎熱的午後。
他的目光徑直與她相撞,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慌張,便有些玩味地笑了,她一時怔忡,甚至未注意到他已走到她的身旁,右手輕搭在她的肩上,輕聲在她耳邊說道:“我可是看得很真切,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還有一個長得根本不像你的女孩……小妖女……”
聽到他如是說,那些沉睡多年的記憶又從腦海深處洶湧而來,前世所有的不堪與悲漠狠狠地撞上她的心房,叫囂著將她淹沒。她已顧不得他低語時在耳邊吹起的熱息,只是沉浸於秘密被發現的慌亂裡。
他卻輕嘆了口氣,放下了壓在她肩頭的手,月光照亮了他眼底泛起的落寞,他輕聲說道:“你怕我嗎?”語調輕得彷彿她是一張黃葉,不經意間便會被吹走了。
她一轉頭便對上他的眼,那樣清晰地痛楚是她從未見過的,這個總是面若冰霜雙手沾滿了鮮血的少年,何曾流露過這般讓人憐惜的神色?如同冰錐般刺得人心生疼。“我……只是……”她已字不成語。
他卻瞭然地偏過頭,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者謂我何求。她知他憂何,求何,卻不能給予,從心底裡抗拒。
她看不見他的神色,只能聽見他沉而不冷的嗓音:“我若是要說出去,早說出去了,要你死,又何需這般大費周章?沐雨城……你一定要去驗證什麼嗎?”
“你已經知道了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在這異世走一遭,死有何懼?不過是圖活得明白而已。我已經躲了太久太久,再躲下去,便只有錯過了。”她低嘆道。
他回過身來,神色已是平常那般冰冷了,連話語也不帶一絲溫度:“你是不信他,還是不信自己?”
她一怔,只道:“或許皆是,抑或皆不是,只是循著本能去尋找答案。”
“本能?好個本能,我是不走不行了。”他冷笑道,依靠微薄的冰冷去掩飾自己的痛楚。他轉身,走出那片白茫茫的素菊,曼聲道:“明天我便走,如你所願。”
“等等……”她喚住了他,她分明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