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與許伯英在黃土硬道上踱著步。此時已是新朝五十三年四月中旬,溧水兩岸的緊張氣氛逐漸緩和下來。二月未,在雲橋寨的支援下,襄樊會對台山之上的遠屯進行突襲,剿滅了這夥千人的流寇勢力。此戰不僅解除襄樊會東面的威脅,更是一戰揚威,讓台山上的民寨放棄觀望,紛紛下山來。
在清江水網縱橫之地,騎兵的優勢不易發揮,襄樊會將兩千匹優良戰馬售於宛陵,獲得四十萬金。有了這筆資金,襄樊會同時進行築城與開荒兩項工作。此時,投附南岸的民眾約有四萬二千餘名,而投附北岸襄樊會的民眾高達六萬人。加上襄樊會本身的會眾,北岸今年的人數會達到十萬眾,南岸可能只有五萬眾。
「現在唯一值得自豪的是我們各項事宜進行得比北岸早,春耕已經開始,北岸還要遲上一兩個月,百夷族人也漸漸有人返回武陵山西區定居。許景澄要與我們結盟,伯英,你明天去北岸一趟,隨便簽個字,我懶得見他。誰都知道寫在紙上的玩藝兒都靠不住,還偏偏少不得。」
許伯英笑笑說道:「怕是許景澄也不願見你。如嫣三番四次要來南岸玩,你怎麼說?」
「現在南北岸還沒有對峙吧,只要邵海棠沒意見就行。啊,伯英啊,商鋪太蕭條了,這怕不是好事啊,我看現在招募役工時薪金錢糧各半,在青焰軍中也發放少許餉金,這樣的話,商鋪或許會有點起色。」
「我說汝愚怎會平白無故拉我出來閒逛,在商言利,商人四海漂居乃是浮民,歷來政權都會抑制商旅,汝愚何故有此想法?」
「你怎麼說話也不盡不實,你在馬幫長大,怎會不知行商之利?行商之人最希望道途通暢四海歸一,方好方便他漁利,所以商人也最反對世家割據地方。這話好像是伯英你說的吧?」
「我深慕你的父親,可惜未嘗得見一面。雍揚城的崛起可以說是你父親的功勞。雍揚府田稅丁稅雜賦等等加在一起不過五十萬金,商稅卻高達一百五十萬金,這還不計各個世家漁奪的暴利。若是真能有效抑制世家的勢力,雍揚的商稅會驟增數倍不止。由此可見商賈之利啊。」
「舊朝初期,本無『本末』、『輕重』之說,文帝曾言:『士大夫不雜於工商,商不厚,工不巧,農不力,不可成治。』父親曾言,農工,財之源,商,利源也。舊朝時,商人市三倍利,而被毀為『市井之臣』。六俊寇子蟾曾對舊朝天啟帝十二年間的津水漕運進行成本核算。漕糧每年北上四百萬擔,運軍高達十二萬眾,大概花18擔的腳費運米1擔,並且運糧週期為一年。商人不過市利三倍,從南至北,耗時不過月餘,孰優孰劣,豈非一目瞭然?舊朝年間賦稅亦不是太重,就拿天啟十二年間來說,每丁賦稅不過百錢,然而民不聊生,地無餘利,這裡為何?低效的行政職能消耗大量的財富,這是過度抑商導致的結果。百年前,圖圖人侵襲汾郡、秦州兩地,攻破西京,南地各郡坐觀虎爭,無一家出兵相助,粗看世家割據之局已成,最關鍵的原因,則是數百年來在物資上從來都是南方輸往北方稱為『納貢』,這使得南方不得不分利給北方而無所償。所以在西京被圍之際,南方各郡才會無動於衷,坐觀西京內廷被圖圖人重創。若是能讓各地相互依存,非商無以致也,一處堵則商旅塞絕,天下俱感切膚痛楚,就不會坐視不理。父親推崇農商兼重、農商俱利的思想,曾評價商賈利於聯絡,如體之脈血,不可或缺。」
這份論述從徐汝愚口中說出並不令人驚訝,當年徐行在東海就是推行農商俱重的政策,才使得東海富甲天下。
徐汝愚看見一家布店,跨過高高的門檻,暗忖:都怕讓錢財外流,將門檻做得這麼高。一匹匹各式花布整整齊齊的碼堆在櫃檯上,店老闆忙迎來,準備給徐汝愚、許伯英行禮。
徐汝愚攔住他,笑道:「你看到每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