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嘆道:「數百里的縱深防禦,要投入多少兵力才行,便是能將呼蘭人防住,江寧也會相當吃緊。若不能勝,則退之,呼蘭藉助騎兵與充裕的戰馬,可以迅速的投放兵力,在中原腹地,水系密集之處,我江寧也能藉助戰艦向呼蘭背腹投放兵力。其實日後在中原腹地相爭,江寧防不住呼蘭的騎卒,呼蘭也防不住我江寧的水營。」
樊文龍已知徐汝愚在烏湖修建基地的詳情,感嘆說道:「文龍在趙邑觀戰之時,看到呼蘭騎兵行副馬之制,將士騎乘一馬,身邊備有一匹用於換乘,往返千里不過數日之間的事情。文龍心裡明白,針對這樣無處不能滲透的鐵騎,無法建設有效的防禦,即便勉強為之,這樣的防禦體系也只會使得江寧的財力日益枯竭。若是如此,江寧日頹,呼蘭漸盛,江寧與呼蘭相爭,便無取勝的機會。惟有主動出擊,在戰略上採取攻勢,才扳轉這種失衡。文龍心中常憂慮,呼蘭鐵騎馳騁縱橫,江寧步營野戰雖無懼,但是步營卻不能與騎卒爭速,呼蘭鐵騎若避之不戰,我江寧步營也不能奈何之。大人一語為文龍盪盡疑惑,借用密集的河道與戰艦投放兵力,比騎馬更能節約將士的體力,雖然在中原腹地相爭,我江寧不佔優勢,但是東線的海路,卻讓我江寧佔盡戰略上的優勢,可利用海路將大軍投放到燕山背後的大草原上。如此想來,文龍卻是十分期待與呼蘭一戰。」
梅映雪默然片晌,說道:「容雁門終是及不上你。」
尉潦哈哈大笑,說道:「容雁門的見識不出宜先生《均勢策》的範疇,我老尉也知南方若向北方用兵,不出東、中、西三路,西路借道成渝出漢中便止;中路沿漢水北上,至襄陽而止;東路沿著淮水、津水北上,止於汴州。中路與西路兩路可合兵於襄陽城下,所以容雁門取中西兩路北上復闢,而棄東路。若他能有先生這般見識,卻是要來先攻下越郡。」
徐汝愚莞爾一笑,說道:「江寧之所以能夠崛起,與普濟相爭所致,我若不能看到海權之利,有愧於先人。陸地之外,便是大洋,大洋之廣,不知邊際,舊朝時,有船從餘杭向東航,途中失道,偏向北,數月至一大島,島名東瀛,其地之廣,大於越郡,轉折數年,離島西向,越過數百里的海域,竟到北地絕域百濟,其島之東仍是一片茫茫大洋,可以想見大洋之中仍有大島,船從泉州向南行兩月有餘,有大島名呂宋,其地之廣,倍于越郡,島之南,乃是茫茫大洋,越洋往南,或能尋著新的陸地。南詔之南仍有大國,與南詔間有重林密障,不通路途,繞南端零丁洋卻可至。千年以降,漢庭所受到的威脅都是來自西北陸地,因而不重視海權與江權,今日,我能使船行那處,那處日後也能使船來我處,早不備之,日後之患也會來自海上。」
尉潦說道:「漢庭拓境,徑向西向北擴張,那裡地貧天寒,若非要解除西北的威脅,實沒有必要花這麼大的力氣,君逝水與我說,呂宋島冬季天暖如春,若有選擇,我情願與魏廚子換過來,日後可領水營出海,去呂宋渡過寒冬。」
樊文龍餘光斜窺徐汝愚,見他神色淡定,不為尉潦的話所動。但是海權之論,讓徐汝愚爭脫出先人思想的束縛。東海、越郡、南閩數戰,徐汝愚雖說每戰必克,但能從他身上看出徐行與吳儲用兵的痕跡,卻是此行北上,徐汝愚不僅於武道上有突破,更重用的是為江寧尋出一條新路,改變江寧在戰略上的劣勢,此番見識,已然超越先人與江寧眾人許多。
這邊說著話,那邊的廝殺卻未停下來,這邊的斥候人數雖少,卻是江寧最精銳的戰力,只是纏戰許久,馬力消耗過大,一時爭脫不開呼蘭遊騎的糾纏,六人結成雪花六出散形陣抵抗十餘呼蘭遊騎的圍攻。尉潦對此也無可奈何,遣出援手,接近五百步之內,那夥呼蘭遊騎便一鬨而散,在平野之上,想要追上有空騎換乘的呼蘭遊騎卻是十分困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