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要小心。”
她一張臉暴露在陽光下,帶著一抹擔憂之色,光線照得她面板有些透明,臉頰無半點瑕疵,白裡透著紅,甚是好看。
他突然有些心疼,下回還是換個賭注,不彈腦門兒了。
他點頭,聲音溫和地應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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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在山坳中的一處平地上搭起了帳營,林中有樹蔭,擋住了灼灼烈日,但依舊很悶。
御史臺的一幫子侍衛們圍坐在一起,袖口挽至小臂,一面咬著手裡的乾糧,一面興致勃勃地聊起了盧州的美人兒。
“不過是幾個舞女,瞧你們昨兒一個一個那德行,跟沒見過女人似的,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美人當前,你高尚,怎不見你少瞧兩眼。”
“說起來,盧州的小娘子,倒是比咱們臨安開放,那小腰一扭,無盡風騷啊”
“粗俗。”一人打斷,唸了一句文鄒鄒的詩詞,“這應該叫,眉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風捲葡萄帶,日照石榴裙。”
話畢,眾人安靜了一陣。
“行啊,當年科考沒見你上榜,一談起美人,倒是滿口文采。”旁邊的人一記胳膊撞過來,那人一時沒坐穩,險些跌坐在了地上,也沒惱,笑著站了起來,繼續道,“盧州美人固然美,但比起咱們臨安的美人兒,還是差了幾分靈氣,待這一趟結束回去,咱就託個媒人,說一房親,討個媳婦兒,也過過咱們頭兒的幸福日子。”
一語畢,對面一人笑著扔了一粒石子過來,砸在他腳邊,“咱們頭兒是誰?那是你能比的嗎。”
“小的哪敢同頭兒比,就咱夫人的姿色,千百年裡難出一人,誰想不開同頭兒這號人物比,不慪死自個兒”
眾人笑了起來,有人起鬨道,“說說吧,你存了多少銀子了,咱們大夥兒斷斷,夠不夠娶媳婦兒”
話音剛落,身後入山的道路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聽動靜,來說也有十來人。
身旁的馮喜剛飲了一口水,還沒吞下去,一下站了起來,拿手抹了一把嘴角,“他媽的,這群王八孫子又來,咱是刨了他家祖墳了還是滅了他九族,還追著不放了,今兒個,老子不砍他一兩顆人頭落地,不姓馮”
建康的一場襲擊,御史臺當場折了五人,什麼鬧事的百姓,都是侍衛誰還看不出來,是臨安那幫子當官的爪牙。
這是恨不得將他們御史臺的人都弄死在外面。
“想找媳婦兒的,就給我打起精神來,別他媽丟了命,埋在這荒郊野外,家都歸不了。”馮喜說完,提刀上了馬背,高聲道,“拿一人稟報頭兒,餘下人先跟我走。”
轉眼功夫,御史臺眾人臉上再無玩笑,抄傢伙齊齊戒備。
馮喜打馬上了山頭高處,只見底下馬匹捲起塵土,十幾匹快馬身披黑袍,聲勢浩大,又罵了一聲,掏出一隻羽箭繃在弦上,只聽一聲“嗖——”,箭射出去,穩穩地紮在了馬屁股上,馬匹當場幾聲嘶叫,揚起前蹄,馮喜的人正要攻下去,便聽隊伍中一人高聲呼道,“陛下口諭,裴大人接旨!”
皇上的人?
馮喜一愣,忙收回了弓箭。
裴安早已騎馬堵在了路口,看著跟前的人馬越來越近,倒沒料到來的人會是王恩。
看來,皇上是真被氣到了。
裴安翻身下了馬背,上前迎接,王恩一身風塵僕僕,先拱手衝他一笑,“裴大人。”
裴安一臉意外,“王總管怎麼來了。”
“得知裴大人在建康遭了劫,陛下寢食難安,心頭一直掛記著,這不派奴才前來,看看大人是否安好。”從臨安出來後,王恩幾乎是馬不停蹄,趕了幾個日夜,再被太陽一曬,嘴唇都脫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