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茶蓋兒,輕輕颳了刮面上浮起來的茶葉沫兒,心頭到底對今日的匪賊,懷了幾分忌憚,偏過頭同裴安道,“一群草莽流寇,竟然如此囂張妄為,家有家規,國有國法,章法綱紀擺在那,朝廷六部又不是擺設,輪得到他們一群賊子來對朝廷指手畫腳?”
王恩輕蔑的一笑,“還什麼替天行道,真以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不自量力!待此事了結,奴才便稟報陛下,到時由裴大人出面,也是時候該清剿這些個匪徒了。”
裴安神色平靜,點頭道,“王總管所慮極是。”
王恩笑了笑,飲完了半盞茶,又用了一些乾糧,皇上還在等著他回去覆命,沒再多留,起身同裴安辭行道,“接下來,就有勞裴大人替陛下費心,奴才就先回了。”
裴安起身相送,突然道,“御史臺的人,怕是用不上了,還請王總管一道帶回臨安。”
王恩一愣,覺得不太妥,“裴大人這一路有多艱險,奴才可是看在了眼裡,沒幾個人在身邊可不行。”說完又湊近他,低聲道,“裴大人找到人之後,要是怕他們洩密,等到時機成熟,殺了便是。”
卸磨殺驢,不愧是同皇上一條心。
裴安沒再勉強,將人送上回京的馬背,轉身同衛銘吩咐,“清點人馬,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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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出發後,裴安沒回馬車,騎馬走在了前方。
日頭已經偏西,曬了幾個時辰的大地,如同一個烤爐子,熱氣從腳底竄到了天靈蓋。
走了幾十裡後,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馬蹄聲,他以為是衛銘,也沒回頭,直到馬匹到了他身旁,馬背上是一道纖細的人影,清脆地喚了他一聲,“郎君。”他才偏過頭,皺眉看著芸娘,“你怎麼出來了,不怕熱?”
芸娘抓住韁繩,傾身將手裡的水袋遞了過去,“馬車坐久了,腿腳僵得很,想出來陪郎君走走,郎君先喝口水。”
裴安的嘴唇確實有些發乾,伸手接過,仰頭灌了幾口入喉,袋子裡的水意外地涼爽。
見他目露意外,芸娘一笑,面上透出了幾分機靈勁兒,邀功道,“我放了幾塊冰進去,郎君可覺得涼快了一些。”
“恩。”裴安擰緊了水袋蓋,正準備調轉馬頭,陪她回馬車內,卻見她笑著道,“郎君,咱們來比一場如何?”
芸娘說完抬起頭,伸手指了一下前面一處山丘,“我和郎君比,誰先到頂。”
裴安一笑。
就憑她扭斷腰的起步?堵什麼,又彈腦門心?
見他擺出了一副自負的姿態,明擺了瞧不起自己,芸娘替自個兒辯解道,“我五歲時,孃親就教我騎馬了,若非後來被關進院子裡,騎術肯定會更加精湛。”
她憤憤不平的神色,他倒是覺得她還想說的是,若天下的女娘都能如他們男兒這般,沒有限制,說不定比他還厲害。
“讓你二里。”裴安開口,不想欺負她。
“不要。”芸娘沒領情,拒絕道,“郎君這一讓,若是我贏了,郎君心頭肯定會想,都是你讓出來的,若是我輸了,郎君又會想,看吧,我都讓你二里了,你還是輸了,還敢在我面前吹噓呢。”她說著嘴角還往上撅了撅,“既然輸贏都討不好,我寧願輸得堂堂正正。”
成親以來,她在自己面前多數都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偶爾見她幾回同自己蹬鼻子上臉的急眼勁兒,但從未見她露出這般逗趣兒的神態。
對她的小人之心,他嗤笑了一下,“行,這回賭什麼。”
芸娘斷然不敢再去彈他的腦門兒,“待輸贏定奪後,郎君說了算。”
他生平還是頭一回被一個小娘子讓,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心頭大抵也猜出來了,她是為何而來。
他又不是三歲小孩,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