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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個樹洞

春早有兩個秘密。

第一個是她的藏寶盒——也被她稱為小鳥放飛地。她跟姐姐春暢一致,有著無法聲張的青春期。從出生後,春初珍就像個無處不在的溫柔暴君,陰晴不定,而老爸生性懶惰又軟弱,從不幹政,充其量是個擅長和稀泥的油滑奸佞。

她與姐姐不同的是,春暢發洩不滿的方式是寫東西,中學以來攢下的日記摞得像山。而春早喜歡搞一些囤積和收集,東西大都古古怪怪,春初珍看到定要貶損幾句“收破爛”那種,她就以此為寄託和減壓。

她的第二個秘密同樣簡單:

她要出去野。

這自然與春初珍的教育理念相悖。她常年視“玩”這回事為洪水猛獸,本該出去暴曬淋雨聞花香的瘋鬧年紀,姐妹倆都會被封印在方寸之地。那時她和姐姐都住家,老爸跟著遭殃,開個電視看球賽都得提前打申請。

春初珍是家庭主婦,家中收入全仰賴在區政府做了三十年文職的父親,她整日埋怨他沒有進取心,晉升比登天還難。

雖說從小到大都溫飽無憂,但執掌財政大權的春初珍對金錢的剋扣程度,能嚴苛到小數點後,她與姐姐的零花錢都得靠搖尾乞憐,還必須事無鉅細地報備。

後來姐姐上了大學,變身兼職狂魔,開啟經濟獨立第一步,再不用忍受母親的掣肘,假期的朋友圈也被山海,風原和綠野填滿。羨慕之餘,春早也跟著沾過不少光。打那時起,她就下定決心,她也要開始想方設法地攢錢,高三一畢業,她要把所有的鐐銬甩在腦後,肆無忌憚地奔赴自己心目中的金色海岸和蔚藍色浪潮。

“見海基金”。

這是她給自己的小金庫起的名字。

當中除去姐姐隔三差五發來的微信紅包或零花錢,在中考後的那個暑假,她也幸運得到能勝任的第一筆生意。

那是初中班裡一個叫安熠的漂亮女生,家境優渥,但成績常年吊車尾,這次中考未及死亡線,不出國就得去唸職專。而春早名列前茅,平素兩人鮮有交集,但七月下旬的某天,她突然在從班級q群裡私敲她:春早,你假期忙嗎?

春早當時在預學高一課本,時間還算充裕,就回復她,不忙。

安熠說:我這有兩個二中的高一男生,暑假不想寫讀書筆記,讓我問問班裡有沒有願意代寫作業的好學生,你想接嗎?就當賺外快,價格好商量。

春早一頓,抿抿唇,試探問:你們願意給多少?

安熠報出一個數字:不夠還可以加。

其實她講出的金額足夠讓常年經濟拮据的春早驚掉下巴,但她還是謹慎回覆:傍晚給你答覆。

四點時安熠又來找她,說可以再加點價。

這一回,春早不再猶豫。

得到明確的任務後,她在手機上搜尋出幾種偏男性化的字型,仿寫兩日,正式開啟自己的代寫職業生涯。

但她只在長假接單。

進入高中後科目劇增,課業繁忙如海綿擠水,還有春初珍旋轉監控頭一般隨影隨行的目光,顯然無法放肆。

高一後,那個叫安熠的老同學去了職高,也從掮客成為春早的直接客戶。高一寒假,春早接到她和她男友的單。

安熠修的是導遊專業,比起每日必須恭敬伺候的九尊大佛,做安熠的試卷是種享受。她常偷偷秉燈夜戰,一邊搜尋,一邊做題,變相地遊歷名山,也造訪湖海。她成為白紙黑字裡的“徐霞客”。

這感覺妙不可言。

而春早也一直以為,這趟交易除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無外人參與。

包括她的閨蜜與老姐,她也從未分享。

怎麼可能料見,原也會成為直擊犯罪現場的場外觀眾。

此刻的她,臉漲得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