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便看到了慕瑜淵比他幹得還起勁,那一頭烏髮終於被束起,一張冷白的臉被太陽曬得通紅,一身玄衣早已濕透,鞋上沾滿了泥,偏偏慕瑜淵拿出當初處理國事時的十二分幹勁,不怕髒不怕累依舊埋頭苦幹。
魏度苦著一張臉,主子還在幹活他也只能繼續幹下去了,可憐了他一把年紀還得吃種田的苦。
前幾天還在忙活的白楚蓮今日有了兩個幫手,便徹底不幹了,這會兒她戴著遮陽的帷帽,手裡提著茶,似陽春三月的楊柳枝兒一般一步一搖地走到慕瑜淵的面前。
她拿出懷中的錦帕,踮起腳尖,為慕瑜淵擦拭額頭的汗水,秀眉輕鎖,心疼道:「郎君可是幹累了,快歇息歇息。」
那錦帕許是在她的懷裡呆得久了,香味比他尋常聞到的更為濃鬱,慕瑜淵手中動作停了下來,低頭看著少女那張仰起的臉,目光正落在嬌艷欲滴的紅唇上,那少女的唇似一朵盛開的花待人採擷,叫他想將頭壓得再低一些。
他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端過少女手中的茶一飲而盡,不敢再看向她,只更加賣力地幹起活來。
白楚蓮笑得純良,偏頭看到了神情麻木的魏度,雖然表情與她頭一次見他時沒什麼區別,可那身姿哪裡還有半點老態龍鍾?
她連忙笑道:「魏公公,您年紀大了,快停下來休息休息。」
魏度極為冷淡道:「謝過姨娘,姨娘不必管咱家。」
慕瑜淵卻是停下了動作,皺緊了眉頭朝這邊看過來,待到白楚蓮離去,他才開口道:「你可知她的閨名?」
魏度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誰,陰陽怪氣地回道:「殿下,不若親自去問姨娘。」
慕瑜淵頓了許久,覺得「姨娘」二字刺耳得很,他開口道:「你去宮裡說一聲,孤要娶她為正妻。」
「殿下三思!」魏度被驚了一下,立刻說道。
「孤意已決。」慕瑜淵淡淡說道。
「這可是皇后送進來的人,殿下就不怕嗎?」魏度冷聲質問。
「孤有何可怕?她若真是為了孤的命而來,給她便是。」慕瑜淵說得十分堅定。
他本該將她送走的,可是她像光照進了他無盡的黑夜中,叫他生了不該有的眷念,將她留在他這樣一個廢人身邊已經是委屈了她,而正妻之位是他唯一能給予她的。哪怕她真是皇后的人,為取他的命而來,他也不想放手……
魏度見慕瑜淵不再理自己繼續幹起了農活,心中生了悶氣,冷聲回道:「老奴奉聖人之命守著殿下,無聖詔不得離開,這事殿下自己去和聖人說吧!」
慕瑜淵徹底停下了動作,站直了身子,氣勢逼人,讓魏度一下子又想起了曾經的太子殿下,可惜這一次他不再指點江山,甘願偏居一偶。
他道:「我已經是個庶人,與皇家再無半點瓜葛,娶妻之事也無需告訴宮裡。」
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改了自稱,哪怕是被圈禁的這一年他心如死灰也從未改過自稱,而他今日竟為了一個不知底細的女子徹底放棄了曾經的過往,魏度氣得鼻子都要歪了,偏又拿慕瑜淵無可奈何。
主僕二人不歡而散,白楚蓮再來時明顯感受到了氛圍的不對勁,慕瑜淵自然不會同她說自己與魏度之間的爭執,更不會說出自己的決定。他想著以一個月為期限,若是他的瘋病在一個月內都未發作,那他便光明正大地向他的明月求親。
接下來幾日,魏度不知道去了哪裡,都未曾出現到二人面前。慕瑜淵像是對農活上了癮一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倒是比白楚蓮更積極些。
白楚蓮十分敏銳地察覺到他在她面前以「我」自稱,當她用那雙明亮的眼眸看著他的時候,慕瑜淵大大落落由著她打量。
慕瑜淵想與白楚蓮就此做一對平凡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