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前時,————連一直壓著一肚子火見著她剛要發作的寵春誠都愣了下,————抱著小老虎的紅旗,許是剛從寒冷的外面進到有暖氣的屋裡,雙頰染緋氳,“芙蓉向臉兩邊開”;雙眼,雖然輕蹙著眉頭,可是真如宋玉描述的“眸子炯其精郎兮,了多美而可觀,眉聯娟似娥楊兮,朱唇紅豔若丹。索實千之酴寶兮,志解泰而體面,既圍牆內幽靜兮,又婆娑乎人間”!
寵春誠一時還張不了口,突然是有些不解恨的無奈感嘆啊:我們家這樣個東西是招人怎麼辦?你看她清清冷冷,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兒,再看看,自她出現,這些個男孩子————站起來的,還坐著的,————有人在乎在臉上擺著,有人在乎在眼裡纏藏著————咳!這是造了誰的孽啊!
一時,都沒有人說話,
紅旗最先看向她爺爺。你說是“心頭肉”就是“心頭肉”哇,被她首先這麼關切一望,本來就不知道說什麼的更不知道說什麼了,她望向她爺爺那樣兒————沒有什麼愧疚認錯兒啊,純粹就是關心,就那意思:我又惹他生氣了,他別被我真氣壞了!你是好氣又沒法兒啊,————寵春誠像幾煩躁又無奈地嘆了口氣,終究是一句話也沒吼出來,
紅旗同志當然看得出她爺爺氣地有多恨,他沒吼出來,特別是又那樣重重嘆了口氣,她這時,低下頭————哦,這時,知道認錯兒了。
就見她頭低了會兒,又抬起來,這時,是看向那些男孩兒了,
還抱著那隻小老虎,
靜靜就站在門口,————
即使過去許多許多年,男孩們都清晰記得她此時的模樣,以及,她對他們每個人說的話,
她一個個看過去,眼裡,坦誠,尖銳的敏感!
“被彈出好音樂的鋼琴是幸運的,能彈出好音樂的人也是幸運的。”這是,吳又。
“我不覺得男孩兒畫花是件醜事兒,在那些不可能的人身上,在最無可能的時刻,忽然出現了豁口,並割裂開來,能顯示出靈魂最完整的圖景。”這是,符壽。
“想去德國,想見媽媽,————就去吧。”這是,春小樹
“想留在部隊沒什麼不好,適應了唄。”這是,桂諾。
“我討厭數字,沒有你那麼好的記性,真羨慕你。”這是,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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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寫了十萬字了,不堅持下去,對不起自己。”這是,文課。
震驚!
除了震驚,還有什麼?!
她怎麼知道————
這樣一個女孩兒,
靜靜的眼,靜靜的心,
冷冷的眼,冷冷的心,
卻,
波瀾不驚,
看清了一切————
原來,
她從來都沒有當是一場遊戲,
她用心記下了他們每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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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心記下了,只是毫無留戀。
“與其是是而非非,善善而惡惡,不如兩忘而化其道。”
怎麼辦?寵紅旗生來就這麼個東西。神情厚意與無情無義纏夾在一起難分難解,看似一派糊塗,其實又是絕頂認真。
有個“情種”的形,滲著“無情”的髓。
這也不能怪她,
生來失沽;幼年,孤兒院,萌芽嫩綠,稀疏天真,即使有情,也不過是恐怕自己之受遺棄,遭孤,遭苦,遭孤苦,欲種自己,何談良情?少年,再再羽翼下,茁壯新綠,四處理想,縱然有情,也不過是填充自己之得垂青,不孤,不苦,不孤苦,欲種自己,何談知情?
開闢鴻蒙,誰為情種?也是可憐吶。
紅旗抱著小老虎轉身走了,沒有看她的爺爺,沒有看她的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