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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頁

他沒時間再去找郭衛嶸理論這件事了, 也沒時間和孟續繼續爭辯下去。

朱萸平時大悲大喜的情緒波動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可她有沒有精神病,他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是, 他怕他昨晚的話真的刺激到了她,怕她受了刺激發病,一個人神志不清地跑出去。

無頭蒼蠅般胡亂地翻著她書桌上放著的書, 他的手肘無意間將一本墨黑皮面的筆記本擠下了桌子。

筆記本啪嗒掉落在了地上, 一下震開,被從門縫裡鑽進來的冷風翻開了書頁。

書頁嘩嘩翻過了幾十頁,最後定在了一頁上,再也翻不過去了。

郭雁暉蹲下身, 想去撿起筆記本。

可撿起筆記本的須臾間,他卻仿如晴天霹靂一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書頁停留在這裡,是因為這一頁被用回形針夾上了一張紙質厚重的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頗有些年代感,背景似乎是在什麼豪華酒店裡。

那裡面,一位西裝革履的少年正擁著一位穿著旗袍的少女,朝著鏡頭莞爾。

兩人都正值青春年少。少年一身富家貴公子的打扮,風度翩翩,而少女小鳥依人地依偎在少年肩側,抿唇笑著,神情舉止雖有幾分羞澀,但笑容純真而美麗。

他的太陽穴猛然刺痛了起來,感到頭暈目眩,不由用手竭力撐住了桌子。

這張照片,一看便知是民國時代的老照片。

可照片裡的少年和少女,竟和他與朱萸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連朱萸唇邊的酒窩也不差分毫,完美復刻在少女的臉上。

舉著筆記本的手,無法自抑地劇烈抖動起來。

視線下移,他看到了照片下寫的幾行娟秀小字,全是繁體字:

【我的心上人,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可他在天上飛,我在水中遊,我離他離得太遠。他好似那天上月,我夠不著,便也不敢再肖想,更不敢對任何人承認,我是鐘意他的。他們會笑我不配,會笑我痴心妄想的。

所以,在那個乙亥年的臘月十八,在南京城的那個迷醉夜裡,我只敢在心裡暗暗說,卻不敢再對他重復一次:雁暉,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

大腦像被這些文字抽乾了一樣,變得一片空白。

他什麼也無法再思考了,只是怔愣地看著他顫抖不停的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懷疑。

這張照片,是真實的麼?

照片裡的這兩個人,到底是誰?

這些話,是朱萸親筆寫的麼?

如果是她親筆寫的,那麼她寫的那個「雁暉」,到底是她幻想中的那個人,還是……還是那就是照片中的那個少年——和他一樣叫雁暉、一樣長相的,生在民國的少年?

……

僵立了不知有多久,他才遲鈍地想起,應該看一看筆記本的扉頁。

他剛把筆記本翻轉回來,還未來得及開啟扉頁,就被驟響的手機打斷了。

螢幕上閃爍跳動著朱萸的名字,他毫不猶豫地接起,急促地問她:「你在哪兒?」

電話那頭傳來很大的風聲,把她的聲音撕扯得斷斷續續的:「我在薩米特湖……對不起,雁暉……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就叫了air taxi來這裡冰潛……對不起……你不要擔心,我會馬上回來的……」

「我來找你,你別動,也別下水!」他隨手捎帶上了筆記本,就急匆匆地跑下樓,「你等我,不要動!」

「雁暉,你聽我說,對不起……我知道我昨天對你說的話很過分,我不應該再要求你什麼了。其實只要你開心,我就已經別無所求了。我不該再用我自己要挾你,讓你做這種過分的承諾。」

「是我錯了,你把我們昨天說的話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