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您不……”
看她這麼傷心,他還以為她會替他收屍呢。
“我收殮同袍,是為了安撫同袍的火伴和家人,是為了替他們維護尊嚴和財產。花生父母早喪,他昔日的同伴……應該不會為他難過。他只有一匹戰馬,死了之後也歸我了,我不用擔心有人會搶走他的東西。”
“我雖然傷心,可身受重傷,能做的有限,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腐爛……”
賀穆蘭無力地解釋著,良心上的負擔已經成了一種無形的壓力,讓她的心口如墜重石。
一隻手是無法完成縫合和辨屍的,她現在根本不具備收殮的能力,若是等到她傷好,花生已經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樣子。
若是花生最重視、願意為之奉獻出生命的人是她,那她會一直陪著他,只要她還活著。
可恨!
她幫了那麼多同袍,到頭來,連自己救命恩人最後一程都無法送到!
“那……我把他……”
丘林莫震看了一眼,忍不住嘆息。
“那我派人去處理了?”
賀穆蘭不喜歡聽到“處理”兩個字,卻只能點點頭。
“有勞了,若是可以,找個薩滿為他念唸吧。”
這孩子是信薩滿的。
因為薩滿曾替他的母親撫靈過。
丘林莫震找了幾個士卒把“花生”抬走了,見賀穆蘭實在提不起神來,猶豫了一下又開口道:
“按照我鮮卑的族法,花生是你的財產,這些柔然人損害了你的財產,所以也歸你處置。”
“一般如何處置?”
賀穆蘭抬了抬眼。
“若是我魏人,殺了男僕,要賠償五頭牛。不過這些柔然人成了俘虜,肯定是沒有牛的,若是送回國,也都會淪為奴隸,奴隸殺奴,你可以隨意處置。你如今是主將,便是殺了幾個冒犯你的柔然人,也沒有什麼。”
丘林莫震是典型的鮮卑人,大戰之後俘虜人口,買賣人口都是常事,他愛惜子弟的性命,不代表也把這些柔然奴隸當做人看待,說起“殺人”云云,一臉正常不過的神情。
“五頭牛,呵呵,一條人命,居然只值五頭牛?”
賀穆蘭諷刺地大笑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我就算殺了這些人,賠軍中一些牛就行了?”
“連牛也不必賠,我這裡和軍中做個記錄,就說他們病死就是了。”
丘林莫震有心交好花木蘭,說的也極為乾脆。
賀穆蘭原本想把這些人五馬分屍、千刀萬剮,好安慰花生的在天之靈,可當聽到丘林莫震以牛來計算人命之後,卻突然覺得讓他們和花生一樣的死法是抬舉了他們。
這樣的殘暴之人,不應該就讓他們這麼容易死了。
“丘林將軍,奴隸之中,處境最慘的哪種?”
賀穆蘭發現自己的內心原來也不是全然風光霽月,不由得也冰冷了起來。
為花生,也為自己險惡的人性。
“人障最慘,但凡敵人衝鋒,派出十惡不赦之人去衝亂敵人的陣型,是為人障。我不知道黑山大營有沒有人障,不過羽林軍是有的。”
丘林莫震隱約猜出了賀穆蘭的想法,為賀穆蘭對花生的情誼嘆息了一番,“不過他們要做人障卻是不行,他們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也容易發生變故……”
若人障臨死反擊,互相殘殺,反倒陣前出錯,所以這些人怕是做不了的。
“故意殺人罪,情節惡劣的,可以判處死刑。”
賀穆蘭喃喃著丘林莫震聽不懂的話語,無力地擺擺手。
“他們想把我也變成這樣的怪物,我不能讓他們如願。花生不能枉死,我不要這樣的奴隸,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