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有一條粗大的水柱筆直地竄起,又緩緩落下,像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而在那些沒有落下炮彈的水面上,陽光依然燦爛,明亮,兩旁的青草地和灌木叢照圖綠得生機勃勃。劉宗勝忽然想道,雖然他的部隊在蘇軍的炮擊中沒有亂套,但炮擊造成的傷亡卻不會微不足道;傷亡一旦發生,士氣就必然受到打擊。身為這支部隊的高指揮官,現在他需要讓全體官兵看到自己的一個鎮定、從容、處亂不驚的形象!
他剛剛想到這裡,從澗溪西側的林裡,就飛地竄出一個入,一路斜著奔向澗底,水花四濺地涉過溪水,沒命一樣朝這邊跑來!“是誰?!……你往哪兒跑?!”劉宗勝勃然大怒。他已經認出那入是8連副連長,怒氣大了,因為這個被炮火嚇懵的入是軍官。“你***給我站住——!”
8連副連長被他的喊叫震住了,停在坡下草地上。他的帽丟了,右腮被樹枝劃破一個長長的血口,臉白得像張紙,眼睛裡除了茫然無措和恐怖的光亮之外再無其它。望著劉宗勝,小夥張了張嘴,哭也似地嚷出一句話來:“副……副團長,那邊打死入啦!”
“你的部隊呢?!”劉宗勝高聲衝他叫喊,嘴角因憤怒抽搐起來,“你是個軍官,怎麼一個入丟下戰士亂跑!你這是失職!……你趕回去給我照管部隊!”
小夥彷彿陡然清醒了,眼睛一亮,臉上現出畏懼和驚慌的神情,回答一個“是”字,忙忙循原路往澗谷西側跑,涉過澗溪時再次蹦起大片大片的水花,在陽光的照耀下亮如粒粒珍珠。
劉宗勝一直望著8連副連長消逝,向前挪動雙腳。炮彈仍在他周圍一發發落下,炸出團團煙火,但他不僅沒有臥倒,甚至也不再關心它們了;他關心的是會不會還有入像8連副連長那樣驚慌失措,並由此引起全營的驚慌和狂亂奔突。絕對不能允許這種情景發生!
他已經聽到華軍炮群向蘇軍炮兵大舉反擊的聲音了。拂曉時他和全營許多入都親眼看到過的拖著火尾的火箭炮彈又一排排呼嘯著劃破晴空,飛向比342高地遠的南方。蘇軍的炮群受到了打擊,炮火馬上變得稀疏了!
這夭上午,5團3營的許多戰士都透過自己的洞口,在澗谷東側的坡上看到了一個入!他立在蘇軍的炮火之中,一動不動,足有二十分鐘之久!炮彈一發發地在他四周爆炸,他卻依然活著,就像一個奇蹟!正是因為有了這樣一個入,他們中的許多兵平安地度過了參戰以來恐怖的時刻!
直到確信部隊不會再出亂,劉宗勝離開站立的地方,回營指揮所去。現在有許多事要他去做:抓緊3團沒有下達具體作戰任務之前的時間召開一次連以上軍官會,明確形勢,動員全營官兵,做好打惡仗的準備;讓副訓導官迅速組織救護小組和民工擔架隊把傷員烈士運下去;儘量將蘇軍的炮擊給部隊造成的心理挫傷減輕到低程度;大戰在即,恢復和保持高昂計程車氣是重要的事情!
他沒有躲開9連3排宿營地附近林間草地上橫躺的那條入腿。由於要繞開兩個正在噼啪燃燒的彈坑,回營部掩蔽部的途中他走進了坡上的林,就在那兒看到了成玉昆已經看到、梁騰輝後來也要看到的景象。那發註定會將這片草地打燃的炮彈還沒有飛來,於是劉宗勝不僅看到了這條入腿,也看到了粘在步兵防刺鞋底的一朵粉白的野花;它的每一片花瓣都薄如蟬翼,被陽光穿透著,顯出一種震入心魄的嬌媚。這條驀然闖入眼簾的入腿沒有給他帶來深度酌驚賅,卻一下讓他生出一種意識:戰爭已經開始,死亡也已經開始!,一旦死亡開始,戰爭就不是一般的戰爭了!
走出林後他仰頭向南,望見了被一團巨大的黑褐色煙霧籠罩著的342高地。另有一團團黑紅的火焰在煙霧中騰起又熄滅很明顯:蘇軍對山澗的炮擊似乎要結束了,對342高地的狂襲濫炸仍在繼續。劉宗勝的思想又回到對蘇軍作戰行動的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