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多了,肚子裡的水分少了,腸胃才砂紙一樣磨擦起來,一陣陣地絞痛。腿肚子也開始抖嗦,膝蓋發軟,每走一步都想朝地面上彎曲。咬著牙再走一段路,眼前竟然有一點點金色的和黑色的蝴蝶胡亂飛舞。劉宗勝站住了,“他媽的,這是怎麼回事!”他暗暗罵道,一邊解開軍上衣全部紐扣,露出枯瘦的汗水淋淋的胸脯,讓自己大口大口地喘氣。還好,金色和黑色的蝴蝶消失了,兩條腿也不抖了。再往上攀登,小路就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帶子,在眼前搖晃起來。他沒有再強迫自己不去注意炮彈和雷區,卻真的不再注意它們了。顧不上了。汗出得更多了,腸胃也摩擦得更難受了。兩條腿由疲軟而麻木,膝蓋那兒僵硬得猶如一根棍子。心跳得那麼重那麼急促,彷彿它自己要從胸腔裡掙扎出來,因抽菸而被嚴重損害的肺葉像破風箱的風葉一樣費力地忽扇著,。一口一口地上不來氣。能夠意識到的東西越來越少,後來只剩下一個依然清醒而堅定的意念——往上爬!一定要爬上一號嶺大山樑!爬上去就是勝利!朝上面望一眼,一號嶺大山樑照舊高高地聳在天穹之下,一點兒也沒有向自己靠近!他停下了,虛弱地喘氣,意識能力部分恢復了。劉宗勝斷斷續續地想:上次同蘇軍的戰鬥中,5團3連就有一名班長因為飢餓、脫水犧牲在爬山的路途中!今天他是不是要步那個人的後塵?
“副團長,我來揹你走吧!”同樣喘著粗氣、渾身汗淋淋的衛長貴走過來。關切地說。
“不用!”他瞪了衛長貴一眼,不高興地說。舉步繼續朝前走。
他還只有32歲,尚沒有老到讓警衛員揹著行軍的程度!
最難走的是山頂那段路。好幾次往上看,都以為只剩下幾十米。他鼓起殘存的氣力朝上走,到了自己認定的目標物後才發覺上面還有幾十米,剛才自己的視線被山體突出部擋住了。好不容易走完第二個幾十米,原來上面還有一道長達幾十米的斜坡,只有走過這第三個幾十米,才能最後到達山樑線。他覺得自己已疲憊到了極點。望著這段凹凸不平的路,他完全絕望了!他是爬不到山樑上去了!哪怕再往前走一米,也會立即死於心力衰竭!
這次他歇了大約十分鐘,才重新抬起沉重麻木的腿朝前挪。
他不能不朝前走,他一停下,後面的部隊也會停下!只要還有一口氣,就得往上走!
距離山樑線只剩幾米了。路很平坦。劉宗勝站住,用木棍子支撐著身體,回頭朝山下望去。這時他才有力氣看一看自己的部隊!
除了同他在一起的7連1排,全營還都在下面大山坡上艱難地運動。站在山樑上,他聽不到山坡上炮彈爆炸的聲音,卻能看到不時有一團團煙火在隊伍前後升起。隨即迅速變白向上升去,隊伍卻因而被斬斷成幾截。每當一發炮彈落到小路上,塵煙散去之後;就會有幾個黑點般的小人兒朝山澗轉回去。那是運送烈士或傷員的擔架,他明白,被炸得零零散散的隊伍卻仍舊不屈不撓地向上攀登著。好像沒有誰真把炮火、地雷、傷殘和死亡看成一回事。劉宗勝心裡猛然一熱:這支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正為戰爭受難,為勝利受難!
祖國。您的兒子正在為您受難!
走完去山樑線最高處的幾米他又用去了將近20分鐘,正前方群峰並峙的希連山立即逼上眼簾。希連山和一號嶺之間是一條一半陽光照亮的、霧濛濛的、比地圖上顯得更寬闊的峽谷,它從西偏南的遠方伸來,橫躺在他的腳下,又在東方遙遙可望之處轉向東南。從那個方向,劉宗勝用望遠鏡第一次影影綽綽地找見了他們要佔領的三座小高地!
632、633、634高地被希連山主峰大鼻子峰巨大的陰影遮掩著,霧氣繚繞,看不清真面目,但從那個方向確實聽不到一聲槍響。
在他的正面,希連山三號峰上,一挺高平兩用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