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天一時沒落下幾個清淨地,一十三天的芬陀利池算是僅存的碩果之一。大約因池子就建在東華的寢宮太晨宮旁邊,沒幾個神仙敢近前叨擾。
但所謂的“沒幾個神仙”裡,並不包括新嫁上天的白淺上神。
四月十七,天風和暖,白淺上神幫侄女兒鳳九安排的兩臺相親小宴,就正正地佈置在芬陀利池的池塘邊兒上。
白淺以十四萬歲的高齡嫁給夜華,一向覺得自己這個親結的最是適時,不免時時拿自己的標準計較他人,一番衡量,遺憾的發現鳳九三萬多歲的年紀著實很幼齒,非常不合適談婚論嫁。但受鳳九她爹,她哥哥白奕所託,又不好推辭。
近日天上熱鬧,沒什麼合適的地方可順其自然地辦一場低調的相親宴,聽說東華帝君長居太晨宮,一般很難得出一趟宮門,即便在太晨宮前殺人放火也沒人來管。白淺思考半日,心安理得地將宴席安排到了太晨宮旁邊的芬陀利池。
且是兩個相親物件,前後兩場。
但今日大家都打錯了算盤。東華不僅出了宮,出來的距離還有點近。就在布好的小宴五十步開外,被一棵蓬鬆的垂柳擋著,腳下擱了管紫青竹的魚竿,臉上則搭了本經書卷,安然地躺在竹椅裡一邊垂釣一邊閉目養神。
鳳九吃完早飯,喝了個早茶,一路磨磨蹭蹭地來到一十三天。
碧色的池水浮起朵朵睡蓮,花盞連綿至無窮處,似潔白的雲絮繡了一層蓮花紋。
小宴旁已施施然坐了位搖著扇子的青衣神君,見著她緩步而來,啪一聲收起扇子,彎著眼角笑了笑。
鳳九其實不大識得這位神君,只知是天族某個旁支的少主,清修於某一處凡世的某一座仙山,性子爽朗,人又和氣。要說有什麼缺點,就是微有點潔癖,且見不得人不知禮、不守時。
為此,鳳九特地遲到了起碼一個半時辰。
看到這位神君堅貞不饒執著等候的身影時,她覺得其實自己還可以再遲到一個半時辰。
宴是小宴,並無過多講究,二人寒暄一陣入席。
東華被那幾聲輕微的寒暄擾了清靜,抬手拾起蓋在臉上的經冊,隔著花痕樹影,正瞧見五十步開外,鳳九微微偏著頭,皺眉瞪著面前的扇形漆木托盤。
托盤裡格局緊湊,布了把東陵玉的酒壺並好幾道濃豔菜餚。
天上小宴自成規矩,一向是人手一隻托盤,布同一例菜色,按不同的品階配不同的酒品。
青衣神君收起扇子找話題:“可真是巧,小仙的家族在上古時管的正是神族禮儀修繕,此前有聽白淺上神談及,鳳九殿下於禮儀一途的造詣也是……”
“登峰造極”四個字還壓在舌尖沒落地,坐在對面的鳳九已經風捲殘雲地解決完一盤醬肘子,一邊用竹筷刮盤子裡最後一點醬汁,一邊打著嗝問:“也是什麼?”
嘴角還沾著一塊醬汁。
知禮的青衣神君看著她發愣。
鳳九從袖子裡掏出面小鏡子,一面開啟一面自言自語:“我臉上有東西?”頓了頓,“啊,真的有東西。”
果斷抬起袖子往嘴角一抹。頃刻,白色的衣袖上印下一道明晰的油脂。
微有潔癖的青衣神君一張臉,略有些發青。
鳳九舉著鏡子又仔細照了照,照完後若無其事地揣進袖中,大約手上本有些油膩,紫檀木的境身上還留著好幾個油指印。
青衣神君的臉青得要紫了。
正巧竹筷上兩滴醬汁滴下來,落在石桌上。
鳳九咬著筷子伸出指甲颳了刮,沒刮乾淨,提起袖子一抹,乾淨了。
青衣神君遞絲巾的手僵在半空中。
兩人對視好半天,黑著臉的青衣神君啞著嗓子道:“殿下慢用,小仙還有些要事,先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