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見他帶著哭腔的氣息,一上一下,震動著他悲涼的心。
我說他醉了,他說他很清醒。
他說他最愛的人是奶奶。
他說他是因為奶奶才結婚。
他說他不喜歡女人。
而後,帶著哭腔的氣息消失了,猶如死寂一般沉默。我頓時感覺四面八方的風一齊吹來,冰涼刺骨。
婚後,他從不吻我,不牽我的手,也不接受我的吻,不同我睡一個房間,種種跡象都證實了這句話。
現在我更確信不疑。
當城市的燈光大多數暗下去後,皓潔的月光落了下來,我停止了哭泣。
我說:“我只當自己還是單身就好了。”
君信不再作聲,臉上的悲傷也淡了。
他起身拿過我手邊的茶杯,將冷卻的茉莉花茶倒去,重新給我倒了一杯溫熱的。
茉莉花茶依然飄香。
可是想起一星期前的那個晚上,我仍心有餘悸。
為了我的名譽著想,也為了表達他的歉意,婚期最終被延續為一年。也就是說,一年後我們還是要離婚,那麼就讓這兩個字眼沉睡一年吧,或許會更久,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那麼,就當朋友來相處吧!
我學著君信的樣子重複著這句話,沉穩,利落。
就這樣,我留在了君信身邊,生活在他的生活裡,吃他給我準備的早餐,住他打掃的房子,薰陶著他的生活習慣。
君信在一所中學當英語老師,每天都起得很早。
當初聽說對方的職業是教師,父母就很爽快地答應把女兒嫁給對方,老一輩人眼裡都認為有著公幹職業的男人是值得託付的物件。也因為是老師的原故,君信連新婚蜜月旅行的計劃都取消了。
不過我現在明白了,那並不是主要原因。
他有很嚴重的潔癖。
他從不抽菸,只喝葡萄酒,喜歡茉莉花茶。
他喜歡吃西餐,他曾跟我說過,中式用餐像是大家在一個碗裡吃飯,很不衛生,他看了就沒食慾,他們學校的那些聚餐活動他一次都沒參加。
他喜歡把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家裡的地板每次都像是剛剛打過蠟,讓人不忍心在上面多走動。
就“丈夫”而言,比起那些認為打掃衛生、做飯只是女人的事的男人,君信是個好丈夫,他沒有脾氣,也不會大男子主義。
我時常為有這樣的丈夫而欣慰,可是一反應過來就很失落。
四月下旬的天氣一直很晴朗,我們的關係變得和諧。
坐在餐桌邊,我看到衛生間壁鏡前的君信正在打領帶,淺綠色斜紋領帶,黑色西裝就放到我對面的椅背上。通常他都是這種正式的裝扮,偶而也穿一些休閒衣服,顏色都很清爽。在我看來,君信是我所認識的男人當中最不用挑色彩的男人,他不管穿哪種顏色都好看。我偶爾在想,像他這麼俊美的老師,暗戀他的女學生應該很多很多吧。
“我走了!”
當牛奶只喝到三分之一,君信就已經裝扮整齊的從我面前走過,在門口換上了皮鞋。
“路上小心,晚上見!”
我把聲音拉得很長,也說得很興奮。
“晚上見!”
說話時他沒有回頭,話音剛落,門也關上了。
之後我學著君信的樣子,把早餐吃得一乾二淨,他不喜歡浪費食物。
當殘留的牛奶從杯壁滑向杯底時我畫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第一次洋溢位婚後生活的喜悅之情。
“你大概屬於後知後覺型。”好友織香毫不客氣地說:“通俗說就是反應比別人慢一拍。”
我格格的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