髏大是第一次來到血池外面,但是眼前的景象讓他感到有些熟悉。黑暗牧師站在巨大的蜘蛛背上左右甩動鞭子,骷髏的海洋便隨著脆響從地上翻騰起來。他們本來一個個躺在身後的夥伴懷裡,睡得十分安詳,是那鞭子的聲音驚擾了他們的好夢,讓他們的殘念再次活躍起來。他們從地上站起來,就形成了白骨的森林。
十萬如同一人,整齊地踏步,排隊去領兵器,將盾牌連成牆,將長矛立成林。他們確實笨拙,但是都已經有了長時間的訓練。當戰鬥的技巧被作為執念在訓練中融入他們的骨髓,那笨拙也可以變成是才能。他們只會機械地執行命令,也因此動作特別準確,而且異常敏捷。他們不需要呼吸,也不在乎傷痛,他們可以眼睜睜看著火焰把自己燒成灰燼,在那之前他們會執行好他們得到的命令,因為那命令本身就是一種執念,使得他們比他們生前更加固執。
血骷髏們都被分散進行臨時編隊,髏大加入到那隊伍當中,發覺自己的步調和周圍不太一致。他花了些力氣調整,努力讓自己的胳膊甩動得和別人一樣。他明顯發覺自己和他們是不一樣的,只因為他在動作上分毫的差異,便無法融入整齊劃一的他們,這讓他覺得孤獨,或許也有些興奮。他不知道自己很幸運,但是肯定為這孤獨而不安。
“快,快,拿起武器,跑步!集合!”
黑暗牧師們不斷為自己所屬的部隊發出命令,一些老資格的骷髏兵負責分發武器,他們從來也沒有如此認真過。堆積如山的武器和防具就壘在牆邊,有些是破舊的陪葬品,戰場上來的垃圾,有些則是黑暗牧師中的手藝人用白骨的碎片製成的精品。
他們將新物品分發給戰績比較優良的人,給他們磨亮的長劍,骨頭打造的帶刺盾牌。很多人得到了長長的銳利骨矛,在血月東昇,意志力比較散漫的瞬間,他們就被臨時復甦的記憶碎片支配了,做出些自由的動作來,使他們看起來似乎富有思想。有的人研究著盾牌,有的人將骨矛敲敲打打,相互追殺,直到黑暗牧師看過來,將鞭子在他們身上甩得叭叭響。
髏大甚至得到了一個頭盔,雖然有點兒大。對骷髏而言,生前的帽子總是大的。髏大將頭盔向後推,分發武器的骷髏兵仔細地數了他脊椎上的七截磷漆,又塞給他一個骨盾和一把長刀。髏大覺得很新鮮,就把玩著來回揮舞。他也算是名死人,黑暗牧師不大敢管他,就任由他撞到了臨近的骷髏。
那骷髏不甘示弱,習慣性地一刀砍過來。髏大敏捷地躲過了,反身用盾牌一撞,那骷髏的頭不太結實,從頸椎上飛起來,在地上滾出老遠,身體便慌慌張張地跑去撿。不料行走不穩又撞到了其他的骷髏,那骷髏脾氣更壞,揚起一拳,打倒無頭蒼蠅的同時碰倒了其他的人,於是又有一腳回敬過來……
髏大張著大嘴旁觀,紅色的世界裡發白的兄弟們打成一團。一大群黑暗牧師很快趕來,氣急敗壞地甩動鞭子,招呼在每一根肇事的賤骨頭身上,讓他們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統一行動的時刻。髏大也興高采烈地一起逃竄,拎著自己的物品站到位置中去。
很快,小小的思想遊走時間結束了,所有的骷髏兵都開始投入一成不變的戰前訓練,使僵硬的關節更加順暢。他們按著黑暗牧師的指示做操,揮動武器,編成方陣前後左右地行進轉身,讓千百萬白骨的腳趾震撼大地。
“很宏偉。”
那是一種強烈的感覺,就像是美術館掛在牆上的舊畫像裡的人物,想要回到在昏黃的燈光下觀賞的人群中去。
髏大突然覺得自己應該是他們當中的一員,那是很了不起的存在,髏大知道倘若這方陣在整齊上還有什麼缺陷,那就是他自己。所以他努力地和其他人保持一致,以便和大家融為一體。但是當黑暗牧師喊著“換腳”的時候,他還是出了錯。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