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飾石青紋絲織絛,手指微屈半掩其中,半晌沒有接她的茶。盛苡略抬起眼皮,喊了句“萬歲爺,”皇帝嗯了聲,探手去夠桌邊攢盒裡的貢梨,領襟處鑲綴的銅鎏金鏨花扣直直衝她眼底壓了過來,他湊近她的耳邊,輕道:“昨兒是朕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算是給糖了嗎 儘量讓後面甜起來啊
☆、沁園春
溫熱熟悉的氣息輕撩過耳垂,她一噤,抬頭剛好對上他目,皇帝眼珠裡的濃褐越積越深,逐漸鍍了層黢亮烏鬱的炭火皮,一徑潑灑,澆了她一臉火星,燒得她面爐子透紅瓦亮,慌忙垂下頸子,雙手不可抑制地抖了下,清透的茶水潑濺,順著指頭縫滑落,一滴連一滴墜落在他的靴旁。
見她耳膚薰染,披紅抹羞的柔媚小意兒,皇帝憑看良久,見太后逐漸擰起眉頭,便收回視線,抬起她手裡的茶盅,垂眼抿了片刻道:“太后敬茶掌事調/教有方,記賞,玉茶匙一枚。”
小六子聞聲忙進殿應了個嗻,司茗也受寵若驚地磕頭謝了恩,皇帝便略抬了下手,一眾叫起。
太后看到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茶水都潑出來洇溼一靴底兒了,居然還隔著山捧人的本事,當著一屋人的面打眉眼官司,公然跟她叫唱,扒人臉上啾啾咕咕,置天家威儀於不顧,哪裡還有尊為皇帝的樣子!她不是個揪死理兒的人,心裡也曾鬆動過,可方才這幕,使她自覺臉面受損,一把滅了成全皇帝的心思。再看盛苡,起身轉過頭時面色稍顯不自然,倒還算乖覺,正心裡暗想著,被皇帝一句話澆滅了火氣,“吉林將軍進的那盆人參,品相極精,是為上品,隔天就派人給額涅送來。”
太后動了動嘴沒出聲,淑太妃就笑著接過了話頭,“還是皇帝孝順,說起這個,倒提醒我了,從南邊回來那時候,浙江巡撫奉了十簍春筍,可脆了,今兒我還帶了幾簍來,讓壽膳房仔細做了你嚐嚐。”
三說兩說,一室融合。盛苡揪揪巴巴立在太后身旁,措眼看著窗屜,玉欄金窗外糊著松綠的紗綢,把院落裡的莖葉枝頭染上一層春綠,淺薄的日光透進來,照在指尖浸出暖意,目光稍稍收緊,光暈就打在他的側臉上,幾乎將他勻密的膚色照得透亮,像月華敷在脂玉上一般,漆黑的眉尾綿延至鬢邊,眼梢略揚了下,便抬眼向她了過來。
盛苡禁不住呵了口氣,忙低下頭盯住鞋面上鉤制的穗子,一縷縷把心頭捆了個嚴實,捂得喘不過氣來,她有些懊惱,怎麼窺起他樣貌來了,想起他剛才說的話,老實說心裡很受用,一國至尊就那麼壓下頸跟她道了歉,細琢磨思緒又沒了著落,按理說皇帝沒有屈尊討好她的必要,他不是沒心沒肺,殺伐無眼的帝君,或許還是因著對她有愧,又捱磨了會子,腦子裡幾乎攪成一鍋爛粥,提不動腦筋。
太后太妃論了一陣宗室營裡的家常理短,才暫時打住了話頭,皇帝不耐煩摻份子,一直默然不語,間或看一眼那張臉,滿面寡清,頓覺索然無味,便起身請退道:“您二位先聊著,既然祺祥還在宮外頭,太妃不妨在宮裡多留幾日。”說著逼視淑太妃身後一眼道:“至於那些不相干的人物,趁早走了乾淨!”
淑太妃身後那名丫鬟一聳肩膀,灰溜溜走至殿中跪身叩了個頭道:“疊昱給老佛爺請安了。”
太后平素雅量極高,此時的惱怒也無以復加,指著她直抖手,“瞧瞧你這身打扮,格格沒個格格的樣子,上別人家裡蹭吃蹭喝,請都請不回來,你皇考之前是怎麼教導你的,端敬德禮,淑惠淳孝,未竟兼得,欲爭其一,你做到哪一樣了?虧得我都沒認出你來!”
四格格是個莽撞的性子,小聲嘟囔著道:“兒臣敬您也孝您,其他的挨不著邊兒,比不上端淳她們幾個,是以才不想封號……”
太后噎得倒仰,淑太妃忙出聲勸道:“四丫頭還小,不就貪玩兒兩天,癔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