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話,逐漸適應了他懷裡的溫度,上下眼皮子不住打架,卸下了滿身防備,暈頭睡了過去。
她細細響著鼻息,腔子裡略微撥出些雜音,側影沉沉安眠,脊背弓出一道淺弧將他的胸前填滿,皇帝枕在她的鬢側,汗溼微涼浸潤他的下巴頜,她突然在他懷裡抖了個身,眉尖蹙了起來。
他撥轉她的肩頭,趁勢把她調了個個兒,容她蜷在胸前,安靜地像一隻貓,睫毛顫了顫,囈語了聲:“混蛋。”
皇帝一緊眉頭,握住她的肩頭問:“你罵朕是混蛋?”
她縮了縮頭不應聲,皇帝湊近她的耳廓,輕誘道:“盛苡,你喜歡萬歲爺嗎?”
她沉寂著沒半分反應,他理了理她的鬢角,指端微微顫動了下,聽她鼻腔裡幾不可聞地送出一聲“嗯。”
皇帝怔了怔,幾乎彈坐起身,強捺住心頭的激跳過後,不禁大悔,是他操之過急,逼她逼得過緊了,倔王八縮排殼子裡,他越戳,她越封閉自己。她失去了太多,很難再隨意相信別人,喜歡他,在她心裡應該是不該有的想法,只能用冰冷為自己搭建出一層庇護,把他遠遠推拒在外,他在外頭耀武揚威,宣兵奪主,一味地想要佔取她的心,卻未曾考慮過她的惶惑不安。
她在夢裡都惦記著罵他混蛋,看來是真的在意他,皇帝一面想,勾頭看她,嘴角抿出一道淺痕,他壓制眼前的一陣迷亂,輕吻一記,起身掖好被角,輕步走出門外。
病病歪歪又躺了一日,出門時滿眼乾旄旌幢,綾綿紗羅的繡帶飄搖,盛苡默算了日子,才知交了芒種,到了花朝節,邧人頗重視這個習俗,每逢此日,都要為花神祭踐,通常是把花瓣柳枝編織在一起,掛在樹上,意味著告別春日。
她坐在廊子下把繃子上的繡布拆下來,拿剪刀裁開,縫合起來,不知不覺到了晌午,司膳的幾名宮女下了職,捧著食盒經過跟她打招呼,“今兒得了大賞,過來跟我們一起吃罷。”
盛苡點頭放下活計跟進了屋,飯食一溜擺開,樣式頗豐盛,三鮮鴨子,五香雞,金銀肘花……她提了筷越發沒了味口,試探著問:“這是養心殿賜的?怎麼一口都沒動?”
十良擺擺手道:“萬歲爺這幾日忙,一輪又一輪地召見軍機大臣,晌午壓根兒沒回養心殿,午膳晾了半晌,全都又撤了下來。”
盛苡乾巴巴地嚼了幾口筍乾問:“你們誰知道楊姑姑上哪去了?今兒早起就沒見著她。”
十良瞥她眼,拉著嘴角直笑,“我瞧你真是病糊塗了,兩人住一屋都不知道人家高升了?被萬歲爺破格提了三品,調到四格格身邊當差去了,聽說這兩日正教四格格學女訓,官職比總管公公們還高呢,”見她愣怔,跟身旁人對視了眼,扛了她一下道:“要我說咱們也別眼熱人家,勤懇當差,還怕沒有出頭那一日嘛!”
盛苡含混笑了笑,又聽她道:“欸,四喜讓我跟你帶句話,司籍暫時還補不了缺兒,等身子養好了,以後還上養心殿去,萬歲爺身邊離不開人。”
她點頭應下,實在受不了幾人曖昧地衝她打眼色,狠狠瞪了她們幾眼,轉回廊間接著做活去了,一隻花蝶停在緙絲的龍角上顫了顫翅膀飛離,她的思緒也跟著飛遠了。
臨到上值,四喜撅著眼睛望天,唉聲嘆氣道:“萬歲爺一個下午浸在軍機處裡頭沒出來,茶飯不進,這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我脫不開身,你盛些點心茶水往跟前送送,軍國大事上咱們幫不上忙,只能做些蠅頭小事兒,也算咱們做奴才的一份孝心。”
盛苡正打算這麼做,便進殿挑了幾塊點心,沏了杯茶,一切準備妥當,提著食盒出了隆宗門,小六子正在南書房外站班,看見她搖了搖頭道:“再等會兒,裡頭正鬧騰。”
她只好也陪著立在門口,清冷的嗓音緩慢遞出,“……個個都跟朕兜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