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他真的在求死。
求死在她的手上。
槍身的顫抖讓霍燁感到一陣疼痛,但貫穿的劇痛沒有來臨。
霍燁看著眼前一臉錯愕的女人,緩緩低下頭,她的槍裡沒裝子彈,從她拔出槍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沒想過要殺了他。
他的目光震動,一時無言。
陸景然猛地從他手中掙脫出來,一把將槍砸在雪地裡,呼吸變得沉重。
雪色迷過兩人的眼睛。
四目相對,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
霍燁凝視著她通紅的雙眼,突然湧來的一股衝動讓他想去握她的手,陸景然低眸看著,就在男人的手碰上來時,她下意識地迴避開來。
“……”
霍燁沉默著,驀地,腿無力地一彎,跪倒在她面前。
再下一秒,他倒在雪地裡,昏死過去,領口露出一片濃濃的血色。
陸景然呆呆地看著他,她想到楚眠的那句話。
這世上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一個人的執念實在沒必要那麼深。
這是楚眠聽完霍燁的解釋後,給出的自己的答案。
她的女兒,大度地放下了。
片刻後,陸景然蹲到他面前,用盡力氣將他從雪地裡拉了起來,抓住他的兩條胳膊掛到肩上,將人背了起來。
背上太重,她每一腳都深深地陷進雪地裡。
前面的風雪封了路,茫茫無際。
男人虛弱的呼吸時不時刮過她的耳朵。
陸景然神情木然地揹著他往前走,很多被她強行封起來的記憶這一刻重新在她眼前開啟。
她每每去找他,他每每回避,那時的她不懂撤退;
她坐於高鼓,他從她手中奪過竹筒酒,盯著她一飲而盡;
她弄丟了孩子失魂落魄,他抱著她一遍遍安慰,說一定會找到孩子;
她服下安眠藥入睡,半夜驚夢醒來,看著他坐在床邊握著孩子的長命鎖渾身發抖。
陸家人安慰她,他諒解她,可她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沒了女兒,她甚至連他的感情都不敢再擁有,只覺得這輩子活得舒適一刻都是對女兒無情的背叛。
霍燁離開以後,所有人都在責怪他是在她的痛苦上又添一把刀,但事實上,她替他感到解脫。
本來女兒這件事上,該受到一世譴責的只有她,他不必陪她。
她逼迫著自己什麼都不想,逼迫著自己麻木地活下去。
“原來,你也不曾解脫。”
陸景然揹著男人,低低地說了句。
原來這二十多年,他們都是支離破碎地活著,等著哪一日再支離破碎地死去。
霍燁倒在她的背上,已經沒了意識。
陸景然吃力地踩在雪裡,揹著他一步步往前走,漫漫風雪,不知道哪裡才是盡頭。
……
房間裡的小太陽電暖爐開了兩個,將溫度烤起來,而窗戶卻被開啟著,任由風呼呼地刮進來。
厲天闕坐在窗邊的藤椅上,抱著楚眠一邊看風雪刮進來,一邊感受小太陽的溫度,跟有病一樣,但他美其名曰這叫流動空氣。
好在他們坐在邊上,風不會直接刮在他們身上,否則,這空氣流動著流動著,他倆就感冒高燒了。
楚眠坐在他的懷裡翻著手上的一本名冊,是城內數萬人的登記冊。
只有一些老人還記得他們從哪裡來,年紀小些的人都常年生活在劇情裡,哪還有自己的人生。
“城裡的數萬人是怎麼回事?”
厲天闕把玩著她的頭髮隨口問道。
“那是九天晚年時候造下的孽,那時他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