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沒人敢多問一句。
“嶽師叔,你可看出這是什麼陣法了?”顧柔沒再看那具屍體一眼,而是轉向了嶽織羅。
“我曾在古籍上看過一種西域秘術,與此有七八分相似,叫做大儺十二儀。”
眼前這幕血濺當場唯獨沒吸引嶽織羅半分注意,她的語氣仍是古井無波:“大儺十二儀是當世唯一將音殺與音惑結合並存的陣法,其奧秘在於見兔放鷹,因人而異。通常的音殺音惑,凡在輻射範圍內的人和動物都毫無差別地受到攻擊,但其內力比奏樂人強很多的話,就沒什麼作用。”
“而大儺十二儀是針對對方律呂弱隙和地形地勢佈陣,好處是困於陣心的對手遭受的,是應勢激發起了千百倍的殺機,絕非任何肉體凡胎所能抵禦。然而,同時它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因為整個陣法只為一人、也只針對一人,闖入陣中的其他人幾乎不會被影響。所以,若有人趁此時機攻擊奏樂人,他們便難以分神自保。”
聽她說完,沈雁回不由感嘆:“嶽護法不愧是音殺大家,短短時間便能看出其中關竅。想必他們用出這陣法,是有自信不會被我們找來。”
“那還是多虧路堂主引路。今日功勞不小,我當稟報教主,獎賞於你。”顧柔幽幽說道。
“屬下前些時日大意失手,被他們囚禁逼迫,本該以死謝罪。還好偶然探聽他們今日計劃,能夠及時阻止,全賴大小姐信任,哪裡敢再居功。只求能功過相抵、教主不責罰屬下……”
路白羽三言兩語將自己撇清,心中其實還在暗暗期待,她所留下的後手能得成效……
其實早在半個月前,她就第一次為自己鋪好了後路。
她活著只為了一件事:讓自己活得更久。為此,她兢兢業業、從不逾矩,也不會對任何人的秘密產生興趣。
然而,生為棋子的人生並不會因為她的乖覺而改變,在締結君山大會的那一天,也就宣告了她成為棄子的命運。
但她不會就此放棄生機,也正巧與江朝歡各取所需,開闢了另一條生路。
不過,這還遠遠不夠。
她清楚,顧雲天絕非那麼容易撼動。江朝歡他們,也未必不是利用她而不管她的死活。就算真的事成,以後任瑤岸也難說不會找她報殺父之仇。即便任瑤岸不報仇,若聖教傾覆,她在中原仇人如織,也終究難以為繼。她從不信任別人,也不需要講究什麼信用。她只需要活著。
所以,她決定為自己再找一條路。
得知任瑤岸的另一重身份和教坊之事後,她覺得,借拜火教而遠遁西域才是最後的結局。於是,她暗中聯絡正處中原的神官桑哲,將任瑤岸和教坊的計劃以及謝釅的身份盡數告知。並約定好,在中秋節這日,待教坊與顧雲天兩敗俱傷之時,桑哲來收拾殘局,藉機將他們一網打盡。
這樣,於桑哲,他完成了捉拿教坊回教的任務,也除掉了素來的對頭任瑤岸。而於路白羽,她不再受任何人鉗制,以後天高路遠,再無需日夜難眠。
然而,她沒想到的意外有兩個。
顧柔的狠辣絕情遠超她的預料,竟毫不顧忌對她下手。為了保命,她只能當即將教坊出賣,以換來拔除折紅英。
於是,她本應帶著顧柔、沈雁回一干人繞路行遠,避開君山,卻及時將他們引來,甚至親自除掉了任瑤岸在山下布好的人手。
現在,她只需要相機行事,待顧雲天和桑哲再鬥一場後,無論勝負何定,她都有所倚恃,皆有退路。
只是,她沒想到的第二個意外是,桑哲來得比教坊還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