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耳邊繚繞不散,再也無法忘懷。
……
站了半晌,孤零零的草屋和不遠處的牛棚一目瞭然,並沒什麼怪異之處。嵇盈風仔細檢查了幾圈,都沒發現問題。
來到這裡自非偶然,她在一天內聽到了好幾個人說:跛子張家來了外人,那年輕人病得很重,跛子張為了籌錢救他,打破了不連續兩日借牛的規矩,三天日日把牛出借。
雖然嵇盈風是個敏感細緻之人,又兼這多事之秋,明知可能是故意引她前去。但她清楚以自己的本領,對方若來者不善,她早晚也逃不掉。而若有機會見到江朝歡,她不會放過一絲一毫的可能。所以,她還是來了。
稍一打聽,便得知跛子張是鎮口張家村的村民,以賃家中老牛維生。只是,雖然很快就找到了那跛子張家,卻並沒有江朝歡的影子。她有些失望。
正思索間,身後卻突然傳來“吱呀”一聲,隨即就是一串不甚平衡的腳步。她驟然閃身躲在了牛棚背後,透過縫隙,看到那草屋中走出的,是一個跛足老漢。
這就是跛子張嗎?嵇盈風屏住呼吸,努力在黑暗中辨認那人的形貌,可他一直佝僂著脊背,灰白的亂髮又散在頜角,隱約看到的面容也是普通而蒼老。
那人亦在牛棚前立了半晌,期間動作遲緩地俯身摸索了片刻,依稀中,他的手粗笨骯髒,看起來頗受風霜侵蝕。嵇盈風再想細看時,他已起身踱步回去了。
一切都被隔絕在了草屋之內。
在嵇盈風看不到的地方,那人背靠著屋門,將手心攤開,映入眼中的赫然是一些詭異的銀色粉末。正是他適才在牛棚處發現。
他翻轉手掌,銀粉簌簌而落,徹底融入坑坑窪窪的地面中,再無痕跡。
這是識浮屠。只要蹭到一點,就會被標記上,任憑天涯海角、生死輪迴,都能被拜火教找到。
“桑哲麼……”他輕聲自語,雙手合抵胸前,一股勁力倏然使掌心滾燙堅硬如鐵,不過片刻,他掌緣便淅淅瀝瀝滴下了黃褐色的泥膠。他用露出來的蒼白指節慢慢扯下了下頜的鬚髮。
“原來他背叛以後,真的投靠了拜火教桑哲,而他這一番動作,不是為那姓江的來,卻是衝著嵇盈風的,有趣……”
幽暗肅寂的屋子裡,悠悠盪開的聲音如抓不住卻處處散落的雲煙,徒撩心絃。
也難怪,只有他,才會如此快的窺探到自己救了江朝歡,並將計就計,把嵇盈風引到此處。
接下來,他會怎麼做?
要不要,幫他一把呢?
自中秋以來單一重複的任務,突然變得沒那麼無聊了。
他繼續慢條斯理地取下假髮、洗去黑灰,融盡泥模……隨著一個農家老漢的消失,另一個高瘦的人影憑空出現,唯一不變的,是那跛了的右足。他最後伸手抹去了眉目的矯飾,一雙狹長的鳳眼便顯露無遺。
無論誰看到,都要承認,這是一雙讓人見之不忘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