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真正結束了。
那個作為淮水派二弟子的鶴松石,也徹底死在了這一天。
梅風鶴骨今何在,錦繡江南大道長。
無力去辨別師父為何編織這樣一個謊言戲耍他們;無法去查證師兄、嵇聞道、師孃又知道多少;無心再為錯殺師兄遺憾痛苦。他只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路,不能再相信和依靠任何人。
當他茫然地回到碧水峽,顧門仍在大肆搜尋師孃他們和玄隱劍。
何去何從已然註定,他不再有任何猶疑,再次加入了尋找的隊伍。
只是這次,他找的是師孃和師弟。因為“玄隱劍”,已經融化成了一攤銅水。
而世間巧合就是這麼連續不斷,在發現玄隱劍的不遠處,他又找到了師孃。
雖然,師孃已經死了。
不知為何,他的眼角開始發熱,眼前一切變得模糊,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他的心口。
粗重的呼吸聲,他跪倒在急流中,把臉埋進水裡,淚水融進潺潺溪水,灼熱轉瞬變得冰涼。
這是情緒內斂的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落淚。雖然,連天地都無法知道他曾在這一刻絕望慟哭。
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
天黑,夜深。
他掙動著麻木的身體,正要抱起師孃的遺體,卻突然發現有點不對--
師孃的姿勢,不是墜崖應有的動作,她身上的傷處也非立刻致命的。他心裡一緊,再看時,周圍血跡不多,亦非噴濺狀,而是剮蹭的痕跡。種種跡象都表明,這裡不是師孃墜落的地方。
更像是,她摔下來後一時未死,自己爬到了這裡。
鶴松石慌忙熄滅火把,藉著月色仔細查勘,發現師孃是順流漂下的。而他沿著血跡逆流找去,直到遠處石礁血色突增,他確認這裡才是師孃墜崖之處。
然而,卻沒有師弟的影子。
擴大範圍找了半宿,又細細勘察上下游的痕跡,他心裡又緊張又激動,一個完整的猜測已經成型:
師弟沒死。
是師孃藉著下墮時的勁勢在落地前反推一掌,減緩了師弟的墜落速度,所以師弟不僅沒死,還受傷不重。
而他們恰好落在一片灘塗上,所以師孃也還剩一口氣。
但估計是知道這玄隱劍是假,或者想用玄隱劍引開追兵,師孃抱著玄隱劍用最後的力氣朝下游游去,儘量遠離師弟。直到失去意識,順著溪水的流向漂走。
最終,她傷重而亡,死在了淺灘處。而玄隱劍則繼續順流漂下,卡在了不遠的石縫裡。
至於師弟,多半是墜崖後短暫昏迷,醒來後發現師孃不見去找她了。
他們都生長在江南水鄉、淮水河畔,只要師弟沒摔死,鶴松石相信他肯定能游出這片溪流,決計不會淹死。
只是,兩天兩夜過去了,師弟去了哪裡?逃出了碧水峽嗎?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日後又該怎麼應對顧門的搜捕?
鶴松石思來想去,又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偽裝一具師弟的屍體交給顧門,以誘導他們放棄搜尋。
說不清為什麼這麼做。明明已經決定與舊日一刀兩斷,也不再懷念那海市蜃樓般的過去。但那些舊事如影隨形、歷歷在目,閉上眼,抱著師弟玩耍的點點滴滴總會奪佔他的全部思緒。
……因為師弟出生時,師兄正在西域,師父的其他弟子還在毛毛躁躁的年紀。成熟穩重的他就被委以了兼職帶孩子的重任。
明明他不喜歡小孩子,為人又最古樸呆板,不苟言笑,卻不得不接受這樣的命運。
從一開始的難以忍受,到後來的漸漸習慣。每天為他操不完的心,卻又樂在其中,連他人都變得